顾觉非便将她的手握住,一双清明的眼抬起来,似藏有几分沉默,但最终还是慢慢道:“我说我也算为她好,你会信吗?当年卫氏一门本就已渐渐有式微之相,含山关一役薛氏又没了薛况这顶梁柱,朝中可与卫氏一门并驾齐驱之族,已找不出一个。
若她不进宫,卫氏将从此一落千丈,再也不能寻回往日辉煌。
而顾氏一门,也将为其牵累。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何况乎是在这瞬息万变的朝局上?我与她都不仅仅是顾觉非与卫仪,还是顾卫两门各自的主心骨。
谁也没有任性妄为的资格……”
只不过,当年的卫仪并不想入宫罢了。
说到底,她方才的每一字每一句,他都未曾反驳。
因为他知道,那些辛辣的、刺骨的言语,并未有半分不实之处。
他的确狠毒而冷血,是心系天下,却未必算得善类。
卫仪野心勃勃,也从不是什么简单的人。
她今日敢派人前去太师府强将陆锦惜带来,就必然是怀了要挟持她来威胁自己的算计。
若非陆锦惜机警,将那匕首攥在手中,眼下是谁投鼠忌器……
还未可知。
若他真为她所许的“挟天子、令诸侯”
之言打动,只怕待将来时机成熟,真正“挟天子、令诸侯”
的那个人,也未必是他顾觉非。
卫仪——
他不是不能留,而是不敢留。
更何况,除之也不会有任何的坏处。
外面还有一个薛廷之呢。
薛况的檄文已明明白白称萧彻为“伪帝”
,他今日既然敢做下这一桩又一桩惊世骇俗的大事,自然也准备了一进一退两手应对之法,绝不至使自己陷入腹背受敌之境。
顾觉非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来,眉目间似乎是有些疲惫了。
陆锦惜便也不再多问。
两人的手牵在一块,皆被这宫道上的风吹得有些微微的冷意。
一重重的宫门,加上这列立的禁卫,还有这满眼高持的刀戟,都让陆锦惜察觉到了一种未离去的严寒。
尽管凛冬已去,春日将至。
她静默地思索着,恍惚想起卫仪当日写给顾觉非的信里,便是那三个字,“我恨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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