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do;这么一&ldo;嗯&rdo;,又冷场了。
蒋博掩饰性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饮料,垂下眼移开目光。
对面坐着的是他童年时代在孤儿院里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小时候真的很好,他至今都记得,她小名叫&ldo;宁川&rdo;,姓氏不祥,随院长姓了岳,爱吃充满了糖精味的劣质奶油蛋糕,一直特别没出息地惦记过一块粉色塑料包着的丑蛋糕。
他甚至承诺过,长大有了钱,天天给她买来吃。
可惜那种蛋糕已经被时代和食品安全法淘汰了,他的承诺被飞快发展的时代一刀两断,倒不回去了。
因此只好装作没有这么回事。
如今两地分开多年,蒋博和岳宁川坐在一起,居然不知道该聊些什么,好不尴尬。
蒋博一点也不想提&ldo;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rdo;之类的话题,因为对方说完以后一定会反问。
蒋博自己的生命在晦暗与蹉跎中淹没了那么多年,如今才刚刚开始,这履历实在有点单薄,经不起推敲。
瞻前顾后的结果就是越发的无话好说。
幸好,这时候蒋博的电话响了。
蒋博带着几分急切接起来,迫不及待地想缓解眼下冷场得尴尬:&ldo;喂?&rdo;电话那边的人欢天喜地的冲他嚷嚷:&ldo;蒋老师,我的高化考下来了!
&rdo;蒋博:&ldo;嗯,怎么了?&rdo;江晓媛:&ldo;我说我有高化资格了!
&rdo;蒋博:&ldo;听见了,我又不聋,下来就下来了呗,谁还没有啊?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这也至于给我打个电话?神经病!
&rdo;说完,他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
刚把手机放下,蒋博就觉得鼻子一痒,忍不住偏头打了个喷嚏,完事习惯性地嘀咕了一句:&ldo;谁想我我想谁。
&rdo;话音没落,他又打了个喷嚏。
这次没来得及开口,桌子对面的女人已经笑盈盈地替他开了口:&ldo;谁骂我谁傻逼。
&rdo;两个人愣了一下后,同时笑起来,这是顽童们小时候互相接话的默契,尘封经年猝不及防地掉出来,像是被尖刀划过的老唱片,曲还是那段曲,却已经荒腔走板得扎人刺耳了。
肯定是江晓媛那个没良心的在背后骂他,蒋博抽出一张餐巾纸擦了擦鼻子,瓮声瓮气地说:&ldo;说得对。
&rdo;岳宁川的目光在他到底留下了可怕伤疤的手上停留了一下,轻声问:&ldo;这些年过得怎么样?&rdo;蒋博一愣,低下头,用咖啡匙慢慢地搅着杯子里不知所云的奶泡。
岳宁川见他语塞,立刻知道尴尬,会意地自顾自接下去:&ldo;我没那么好的运气,始终没被领养,自己打了几年工,攒了点钱,考了个自考的文凭,后来跟了个深圳老板干工程。
&rdo;蒋博默默地抬头看着他。
好友说:&ldo;跟过三个老板,有改行的,有破产的,还有捐款逃跑的,我嫁过一次人,然后离了,自己积攒了一点门路,开始自己给自己干,倾家荡产了好几次,现在总算有点起色,缓了口气。
&rdo;蒋博:&ldo;那现在又结婚了吗?&rdo;&ldo;没呢。
&rdo;岳宁川耸耸肩,&ldo;好像也不那么急了,急也没用。
&rdo;蒋博:&ldo;有好的就抓紧时间吧,错过了后悔。
&rdo;他这话说得不咸不淡,好像句远远的客套,带着一点事不关己的冷漠。
岳宁川的目光忍不住又从他那落下伤疤的手上掠过,蒋博的手指轻轻地颤动了一下,仿佛是想缩回来,但终于还是没有。
两个人沉闷地坐了一会,蒋博说:&ldo;行吧,我今天晚上的飞机,还赶时间,就不回来了。
今天没带名片,咱俩留个电话号码吧,以后要是有机会去北京,我好好请你吃顿饭。
&rdo;他说着摸出了手机,眼皮也不抬地说:&ldo;你多少号?我给你打过去。
&rdo;岳宁川没有报,她只是笑了一下,有点落寞地端着自己的茶杯,喃喃说:&ldo;咱俩连一起喝杯咖啡的话都凑不出来,还有必要&lso;好好吃顿饭&rso;吗?&rdo;蒋博抬起眼看着她。
他眼角狭长,眼皮很薄,能看出下面隐约的血管,从皮到骨,无处不单薄,唯有目光幽深,像是装了一碗浓稠、又讳莫如深的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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