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地下密室里已经被整理一新,雕床锦被,红烛高照,每一件摆设都奢侈而精致。
褚浔阳贴靠着墙壁一角,单膝曲起,以一个随意而洒脱的姿势安静的坐着,旁边桌上的烛光在她苍白的脸孔上平添几缕不自然的红晕。
她的目光清亮却空洞,微微仰头,盯着房梁上没有清理干净的一缕蜘丝。
不知道过了多久,伴着沉稳而有节奏的脚步声,一个男子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入口的台阶上。
他拾阶而下,挥退门口的婢女款步走来。
褚浔阳以眼角的余光斜睨他一眼,仍是靠在墙角一动不动。
一改那日在小楼上冷酷果决的作风,褚琪炎的神色凝重而深沉,径自走到她面前,蹲下来,拉过她的一只手握在掌心里。
“浔阳,别怪我,为了保全你,我也只能如此!”
褚琪炎道,“皇上下了命令,要对你们东宫斩草除根,即使我不去,也还会有别人。”
“我二哥呢?”
褚浔阳未动,甚至于脸上表情都没有发生一丝一毫的变化,只就开门见山的问道,“昨天在刑场上,我没见到他。”
“浔阳——”
褚琪炎叹一口气,表情里满满的都是无奈和疼惜,起身坐到她的身边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才是苦涩的开口道:“前天半夜,在钟粹宫的密室里,早在你们一家被押赴刑场之前,他——已经被皇上毒酒赐死了!”
“呵——”
褚浔阳闻言,却是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闭上眼嘲讽的笑了出来。
“浔阳!”
褚琪炎用力握住她的手,语气更为无奈道,“皇上的脾气你也很清楚,就算他一向看重琪枫,但爱之深恨之切,他既然知道琪枫是前朝遗孤,你想也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
“事到如今,你又何必骗我?”
褚浔阳重新睁开眼,波光潋滟的眸子里光影闪烁,带了种莫名悲怆的情绪,她定定的看着眼前男子清俊的脸庞,一个字一个字说的十分清楚而缓慢:“我和二哥自幼一起长大,几乎形影不离,他是不是父亲的儿子,没有谁比我更清楚。”
褚琪炎眼中神色滞了一瞬,脸上表情虽然毫无破绽,心里却有一根弦缓缓的绷紧。
“你都知道?”
褚琪炎问,浓眉深锁,神色复杂。
“他们都是我的亲人。”
褚浔阳直视他的目光缓缓一笑,那笑容里却有太多太多的苍凉,“如果说父亲的子女之中一定有一个人是前朝余孽的话,那么答案也只有一个——那个人,只可能是我!”
她说的笃定,完全不给人一丝一毫置喙的余地。
褚琪炎眼波连闪,目光一直锁定在她脸上,却是良久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这个女子,有胆色有风骨,更难得的是在军事和政事上超乎寻常敏锐的观察力和判断力。
这一点,只就从她坐镇南华国边境六年,在战事上却从无败绩就可见一斑。
他喜欢她的美丽和聪慧,欣赏她的果敢和勇气,像是着了魔一样的无法自拔,但同时——
更是深深的忌惮,无时无刻不在防范和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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