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你前些日子又病了一场,身子可还好?”
棋桌支在这合华宫的长廊上,檐下微风轻拂,原美人披着一身狐裘也免得遭了风寒。
他手中捏着一枚棋子,却也知晓,父亲之意并不在他的身体上。
可有此一言,原序青便也明白过来,父亲究竟在生什么气了。
“......此事是我之过。”
“那时听闻她新册了几位侍君,便有些神思不属,再听那内务府说她翻了新来侍君的牌子,便连晚膳也用不下了,之后迷迷糊糊便烧了起来。
待我醒来,方才知晓她在合华宫将我守到了三更天。”
这个她,自是指的女帝。
父子间门的闲话本也可以不必那么拘束,原序青知晓父亲的性子,守礼而不迂腐,便也坦然地说出了当初的事。
虽为歉疚之言,可观他神色间门却颇有那浓情蜜意之态。
陛下将他守到三更天......便是寻常人家的妻主,也少有这般疼惜夫侍的,更遑论那是一国之主,这也的确值得他骄傲。
原正君平淡道:“既如此,你又为何传我进宫?”
那美人眼底的喜色便渐渐散去,细长的眼睛凝着那棋局,似是被那棋盘上纵横数条的线所困,眉间门又垄上愁绪。
许久,他方才道。
“我.....我觉得很难受。”
“侍寝之事,她将我守到三更天,我醒来便明了自己做了错事,便是心底再难受,也都记得好好用膳、好好吃药,未曾再叨扰过她。”
“可前日她遇刺了。”
“下人寅时便递了消息来,我却天亮方才知晓。
这事儿自是不怪他们,我却恨我的身子如此不争气。”
“那时,我想与漫天神佛相求,想以我的身子换来陛下的康健。
可我却忘了在宫内设一佛堂,况且我这残破身子,神佛又是否愿意相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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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约莫是情绪波动太大,或是说了太多的话。
待说完,原美人便又咳起来,清流熟练地递上一杯热乎的药茶,他方才慢慢缓过来。
原正君安静听完,方道:“心中既有神佛,便不拘有无佛堂,你的心便是最上佳的佛堂。”
清流忍不住想,原正君近来是愈发修身养性了。
可自己儿子那般倾诉,他竟还无甚波动,未免显得有些无情。
可看着抿唇笑的主子,他又颇为无奈:主子就吃这套,大约这便是心病还需心药了。
又聊了几句,原美人方才问道:“不知母亲与奶奶,在家中可还安好?”
啪嗒一声。
原正君手中的那枚黑子,便径直落入了棋盘,恰是一处死位,瞬间门一败涂地。
*
原序青9岁被抱到正院,记在正君名下教养。
正君虽出身高门,却无甚架子,除了每日对他的礼仪、功课要求严格外,偶尔也会温和地与他笑笑,亲自教他抚琴作画,与他讲那经世大义。
9岁前的日子,像是正院里的落叶,被轻飘飘地吹走。
可到底还是在的。
初到正院的那年,他午夜梦回时,总会再度重温在玉淑堂的日子,那穿着丝织亵衣的身子仍会不自觉地忆起被掐的感觉,灼得生疼。
半夜惊醒脸上满是泪痕,却连抽泣都不敢发出一声,生怕如同在玉淑堂的夜晚一般,招致欺辱。
后来约莫过了两三年,许是脑子里塞满了那经世大义,或是醉心于抚琴作画,总归记忆渐渐淡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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