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所言教训一词,差矣。”
钱附议先破题,然后摇头晃脑地议论开来:“此次选秀,并非圣上旨意,而是儿皇上旨意。
儿皇上英明神武,自然不能和天邪寺反贼同日而语。
儿皇上的意思呢,就是找些风尘女子,落难孤女之类,征集起来,送往潘兴,这些女子并非嫔妃,也非才选,就是充当洗衣洒扫之宫人,无权向皇上问安。
这些女子本身就沦落红尘,无依无靠,身如飘萍,若能有个正规去处,自然是功德一件,何况入了宫门,终身得托,月月还有例银可拿,无牵无挂的她们还能攒下不少私房钱,岂非人间美事。
这种好事,和天邪寺威逼蛊惑圣上征召天下才女又完全不同,是给风尘女子一个归宿,天下文人交口称颂,又何来教训之说?”
银尘听他这么一说不禁微微动了动眉毛:“大体上说应该没错,可是不说别的地方,就是街对面的孔雀台里,那位秀杭知名头牌,大概也不会乐意。
身为花魁,每日琴棋书画相伴,再怎么说也称得上惬意二字,可要到了宫里,当洗衣女,那就和粗使丫鬟没区别,整日干重活,还要忍受打骂欺凌,操劳到死也不过草席裹身。
这宫门深似海……”
“大谬不然。”
钱附议自信满满:“宫里秀女,对落魄女子来说,那就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不知多少大户人家的庶女都削尖了脑袋想挤进去呢!
虽然一个杂务宫女的身份几乎和奴隶相当,可那毕竟是宫中啊!
天下至高啊!
风尘女子声名狼藉,谁不想在死前得个正统的名声呢?而宫女的名分,那就是最好的洗脱贱籍的途径了!
虽说入了宫,一生之中都不会再有生育的机会,可她们之中若有谁之前悄悄生下了小龟奴,小雏妓的,此去入宫,那这些小王八贱种立刻就是白身了,以后子子孙孙都将脱离贱籍!
如此机会……”
“那也得有命才能抓住。
你以为这些小家伙脱离了贱籍是好事?他们变成白身后,谁来抚养?住在哪里?宫里发的月例先不说会不会被克扣,就是足额下来,够养活一两个孩子吗?够请别人代为收养吗?这些问题你不考虑,被选上的风尘女子可一定会考虑的。”
钱附议张嘴,正要说话,就听到大堂里一阵骚动,许多零碎的阿谀奉承之词在空中漂浮着,赞叹孔雀台掌柜的手段。
钱附议转头看了一眼,就毫无表示地收回目光,端起桌上一直待命着的酒杯,向着银尘隔空一礼,自先仰头喝下。
孔雀台的酒品类比后宫里妃子的名头都多,而这些大才奴生都是没胆的家伙,点的是最柔软醇香的清酒。
银尘点点头,抄起桌边的酒杯,还礼,喝下,他要的酒水就比较劲烈,不过量很少,法师是不可能酗酒的。
两人之间的敬酒礼,就将一场血光之灾化解,大才奴生从来如此,臣服于强者,毕竟他们是奴才,又不是死士。
他们在强者面前,从来都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要能保全自己,那么同伴的性命就可有可无。
他们这十六个人,相互间素昧平生,就靠着一个“同科”
的关系聚在一起,吃吃喝喝而已,他们之中谁若横死,其他人恐怕连葬礼都不会参加。
一杯酒泯恩仇之后,十六个大才奴生又开始谈论起来,银尘也默不作声地看着那位掌柜和他身后的三位“贡品”
。
他的视野断断续续,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落在往来穿梭的端菜小二身上,果然,一列十二岁的男孩子端着硕大的圆盘朝这边走来,不多时就在银尘身边的方桌上摆满了各色山珍,却殊无海味,毕竟如今的大海早已一片死寂。
银尘点的菜上齐了,白净的满月盘占据了整张桌面,最后一位小二自作聪明地在稍微靠近方桌四角的位置上摆下四碗米饭,在他看来,银发公子点这么多菜是做东无疑。
不过很遗憾,银尘没等他走就拿出筷子来夹起一片烤肉。
小二没有任何表示,每餐“一石米,肉十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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