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基看着他,偶有瞬间觉得他就像那颗光球,自己不是不想知道他人的过去,可能也是不能知道,多年来面对这片雪原自己竟没有丝毫疑问。
“嗳,你父母呢?”
“出门了吧。”
“去了东边吗,真可惜。
你就没有去东边闯一闯的想法?不过没有也好,虽然一辈子呆在这里挺单调的,在这里生活不容易啊,说不定哪天突然就暴毙了,也是立马就魂归故里啊!”
窗边屋后的雪,永远都很白,没有人的痕迹,在屋子后面,甚至也没有哪家的野孩子四处乱跑到这里踩上几脚。
村里人似乎都很敬重父亲,现在这敬重到了塔基这里多少变成了疏远。
他想自己难得想起父亲,尽管平时大多呆在父亲守林的木屋里,也很少想起父亲,倒是每次看到那把剑,他会想起那个也许真的出现过的剑客,还有一些特别的感触。
他是被雪养大的孩子,经常感到迷茫,小时候的景象像从未发生,被雪包围的这些日子也什么都没有。
已经过去二十年了,那个不再见过的剑客,关于他的记忆,二十年过去了,他只在屋子里留下一把剑!
那个小酒杯快要杵到脸上了,塔基才回过神来接住,剑客开始用酒壶喝酒。
塔基看看手里粗糙朴素的酒杯,想到很久很久没有人跟自己说这么多话了。
“不是东边。
倒是东边的东西老往这里来,来了一个人,又来了一个人,还有大雪作常客。”
“东边那场雪会过来吗?太好了!
这里阳光太刺眼,我眼睛可受不了,等下雪的时候稍微缓解一些,我就可以出去看看了,在东边有传说那些雪纷纷扬扬的时候啊,层层叠叠吸收了日光的阳气,就会显出一些鬼魂的模样,说人在雪原上死了以后就会变成雪,就像精灵,平日被强烈的阳光遮住了而已!”
窗边屋后的雪暴露在日光下,反光,刺眼,屋里暗一些。
剑客的皮肤皴裂,胡子拉碴。
塔基看他却像一个孩童,好奇,兴奋,只是瞳孔的指向难以看清。
塔基轻轻说他什么都没听说过。
“就像这样”
剑客对着窗边的塔基呵气,但屋子里早已暖和起来了。
二
扫开一层不厚的积雪,露出冰面,塔基稍显谨慎地踩了两脚,冰面还不太结实,冬捕大概得延至暴雪之后。
远处的树林积雪有些消融,露出针叶们紧凑的深绿色,大风——也预告着暴雪——让整个林子错了位。
顶上散碎的雪随风抛洒,如同嘴里呼气的消失得到延宕,滞缓的树林魂不附体,在寒风中延伸,呆滞甚至透露出迷惘。
湖面与树林之间,雪原上一个人正朝塔基快速奔跑过来。
剑客笔直地前行着,一路白雪飞扬,他的步子迈得不高,积雪上留下一条沟壑,像把剑那样划过雪原。
剑客靠近湖面了就开始大笑,边跑边笑想朝塔基扑过来,却踩在冰面边缘滑倒了,他也没做任何补救,就让脸埋在雪里。
“有意思!”
剑客爬起来,在刚刚被塔基跺过的冰面上蹦跳,“我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摔的啊!”
冰面裂开了,塔基清晰地看到剑客脚下的裂缝并且听到筷子折断的声音。
那瞬间他脑子里全是筷子,一双手拿着两支木筷子互相敲打,频率很快,然后是四支筷子,六支筷子。
他觉得很吵,来不及喊出小心,人已经失控向剑客冲过去,伴随着一把筷子次第断裂,一个窟窿在塔基脚下生成,然后什么都没了,筷子已了无踪迹,蹦跳也突然停下。
剑客笑嘻嘻走过来,轻松将塔基拉出湖水,并且将已有些味道的大氅披到塔基身上。
塔基到湖边上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不知为何脑中一片空白如雪,甚至都没回屋的想法,只一边发抖一边看着剑客在湖面上胡乱奔跑,毫不顾忌脆弱的冰面,如他自己所说,就像野狗兴奋地搜寻着什么,不存在一条合适的链子。
对比剑客的行当,大概就是瞎劈胡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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