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冷哼了一声,不服地道:“你安平王的位子,那也是陛下诏封的,既无过错,又岂能轻易地废黜,明日我且回娘家,与我爹爹商议一番,再做计较。”
张氏的父亲张峻,乃是九卿之一的太常,正是主管宗室事务,张氏明白,在安平王府她可斗不过马王妃,只好去娘家求援。
刘胤走到门前,重重地咳了一声,大声地道:“二弟在家吗?”
门内的人应了一声,似乎很慌乱的样子,好半天才打开了门,刘辑迎了出来,张氏也跟在后头,刘辑拱手行了一礼,道:“不知大哥到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张氏在后面双手拢于胸前,微微屈膝,行了一礼,不过她的神情却是怪怪的,方才她喊的那么大声,想必所就的话都被刘胤听去了,张氏很是尴尬。
刘胤上前一步,拉住刘辑的手,含笑着道:“你我兄弟之间,又何须这些繁文缛节?我睡不着,出来走走,正好乏了,到你这儿来讨杯茶喝。”
刘辑赶忙道:“大哥里面请。”
相偕来到堂屋,款款落坐,自有侍女奉上茶来。
张氏倒是很识趣地告退了。
安平王府自然不乏好茶,刘辑给刘胤上的便是最极品的蒙顶仙茶。
相传在西汉末年,蒙山寺院中有位普慧禅师,在上清峰上栽种七棵茶树。
这七棵茶树“高不盈尺,不生不灭”
年长日久,春生秋枯,岁岁采茶,年年发芽,虽产量极微,但采用者有病治病,无病健身,人称“仙茶”
。
蜀汉立国成都,这蒙顶仙茶便成为了贡品,非皇亲贵戚不足以享用。
“好茶。”
刘胤端起茶碗来,品了一口,香馨高爽,味醇甘鲜,不禁赞了一声。
刘辑的神情也自然了一些,说道:“大哥喜欢就好。”
刘胤放下茶碗,道:“这次大哥昏迷不醒几年,忘了很多的事,但小时候的事,却一直记忆犹新。
我记得你小时候很顽皮,不好好读书,经常地去捉弄管家吴伯和教书先生,有一次竟捉了一条菜花蛇夹在先生的书简中,把先生吓了个半死,为此屁股都被父王给打肿了。”
刘辑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童年在他的心底之中无疑是最美好的,那个时候父王很宠他,他也顽皮,自然少不了受责骂。
但自从父王去世之后,再没有人来责骂他,马王妃永远都是一付冷冰冰高傲的模样,刘辑从此变得沉默寡言,他的生命里只剩了下灰色。
“那个时候,还是大哥最疼我,总是护着我,要不然我的屁股肯定要给父王打爆了。”
刘辑想起小时候他们兄弟的感情还是很好,一起读书,一起玩,一起疯,大哥比他大两岁,凡事都会护着他,有好的东西也首先会让给他。
但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他们已经好久没有在一起玩,甚至很少说话,那个时候,刘辑才懂得了什么叫嫡庶有别。
刘胤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二弟,不论在何时,不论在何地,你我永远都是兄弟,血浓于水,永远也割舍不掉。
是兄弟,就要守望相助,是兄弟,就要不离不弃。
今天大哥到你这儿来,就是想要告诉你,安平王是你的,我不会和你争的,母亲那边,我自会劝她,但你要给我一点时间。
打虎不离亲兄弟,区区一个爵位搞到我们兄弟反目,我想父王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的。”
刘辑脸色刷地一下变白了,急急地道:“嫡庶有别,更何况这王位原本就是大哥的,小弟如何敢擅越……”
刘胤站了起来,一掌重重地拍在刘辑的肩上,沉声道:“别说什么嫡庶有别的话,二弟,你要记住,我们是亲兄弟,血浓于水的亲兄弟。”
“大哥——”
刘辑哽咽着,泪水从他的面颊上滑落下来。
刘胤没有落泪,他的目光,投向了屋外,外面起风了,阴云漠漠,山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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