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薛斌,他是泰和长公主的长子,现今的靖康侯。
虽说泰和长公主一直对这个长子态度古怪,但他们的的确确是亲母子,皇帝与太后一直对他颇为照顾,郑娥也与他见过几回的。
只是郑娥倒是没想到今日泰和长公主的寿辰,薛斌竟然也来了——要知道,泰和长公主哪怕回了京也一直不愿见这个他,态度之坚定简直令人无法理解。
久了,大家也都明白了:有泰和长公主的场合必是不会有薛斌的。
薛斌抬目看了郑娥一眼,面上神色不变,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句:“是张驸马请我来的,正好我今日也没事就来了。
只是,我一来那场面就有些不大好看了。
为了不碍人眼,我就只好出来走一走了。”
他说到这儿,随即便懒懒的反问了一句,“你呢?”
郑娥到底是坏事做得太少,被他这么一问,不由更是心虚起来,结结巴巴的开口道:“就是,就是喝酒喝得闷了,出来透透气……”
她说到这儿,忍不住暗暗抱怨起不知逛到哪里去的张长卿和二公主:事情大半都是她们惹出来的,偏她还得跟在后头替这两人扯谎!
真真是岂有此理!
薛斌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略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忽而眉心一蹙,他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也顾不得说话讽刺,面上神色一变,直接便把手上的玉扳指砸到郑娥身上。
郑娥的左肩头冷不防被他这般一砸,不由捂住肩头,疼得蹲了下去,简直怀疑薛斌这是要发酒疯了。
然而也就是她蹲下身的那一刹那,一柄玄铁短箭从她肩头擦过去,犹如疾风闪电一般。
几乎——倘若不是薛斌适才那么一砸,她顺势蹲下身,恐怕这箭直接就要射到她心口了。
郑娥吓得面色发白,几乎说不出话来,好在薛斌此时已经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把郑娥揽在怀里,蹙眉问道:“……没事吧?”
话声还未落下,随即又射来两支短箭,薛斌只得抱着郑娥在地上打了个滚躲开这两支短箭,然后把郑娥送到假山的夹缝里头,让她用手捂着眼睛,很是认真的叮嘱道:“这是短箭,射程不远,那人一定离得不远……”
到底是公主府,就算真的有刺客肯定也混不进太多。
随即而来的几支短箭直接打断了薛斌的话,薛斌转了身,把郑娥伏在身后,左右看了看,果是循着那短箭射来的方向去了。
郑娥蹲在假山的夹缝里面,吓得浑身发颤,只能竭力用手捂住眼睛,竭力咬住牙齿不出声。
她也不知道薛斌是不是真能抓出那个射箭的家伙,更不知道刺客究竟有多少人,之后会发生什么。
她就蹲在假山夹缝里头,背部抵着凹凸不平的岩壁,脑中一片空白,满心都是惶恐。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侧万籁俱寂,重又只余下虫鸣声和郑娥自己的呼吸声。
郑娥的心头一跳,忽然用力咬紧了唇,紧的下唇都被咬破了,血肉模糊——她感觉到了:有人正拿着短箭抵着她的胸口位置,玄铁短箭的箭头又冷又硬,正正的抵在她胸口那一块衣襟上。
哪怕隔着衣服都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气,仿佛能隔着衣服和皮肤直抵心尖。
郑娥竭力镇静下来,慢慢的把捂着眼睛的手放了下来,乌鸦鸦的眼睫颤了颤,睁开眼睛去看。
结果,她看到的是拿着短箭,笑得浑身发颤的薛斌。
薛斌眉宇间冷漠与讥诮此时已经一扫而空,他哈哈大笑,口上道:“看你下回还敢不敢一个人出来。”
他脚下则是躺了两个不知是死是活的黑衣人。
郑娥原还发白的脸色渐渐又红了起来,她慢慢的眨了眨眼睛,眼睫扬起,看清了薛斌那张与往日截然不同的笑脸,眼泪一下子就从水汪汪的眼里掉下来了,一颗又一颗,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薛斌原本就只是想要吓吓郑娥,叫她长长记性罢了,此时见着郑娥这默默流泪的模样又吓了一跳,连忙把她从假山的夹缝里头拉出来,颇为尴尬的解释道:“我就是开个玩笑,吓吓你罢了……”
他手忙脚乱的替郑娥擦起眼泪,全无适才那阴郁贵公子的模样,轻声道,“你别哭啊,那两个人我都打昏了。
已经没事了啊……”
郑娥的皮肤就像是冻豆腐一般的白嫩,宣纸一般薄透,轻轻一擦就跟着红了起来。
她眼睫湿漉漉的搭下来,一面哭,一面道:“……我,我刚才真的要吓死了。”
“是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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