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檐深殿,夤夜寂寂。
偌大的祁阳宫陷在暗夜里,东宫却是一片灯火通明。
摘星楼坍塌,太子被砸,虽非致命之伤,但,随之感染的疫病却要了他半条性命。
幸而,胡万钧入大燕太医院以来一直在研究叔父胡老太医留下的《胡公除瘟论》,书中虽无药方,但好在对各种症状的对应均有详细记载。
这令太子病势陷于深沉之前,提前得到了预防治疗,这日太子慕容恒峰已从连续几日的昏睡中醒来。
“太子殿下。”
屏退了下人的太子寝殿,慕容恒峰在薛真卿的轻唤下悠悠醒转。
“咳咳,是薛先生来了啊。”
太子隔着薛真卿捂着口鼻的面巾,定神看了片刻,这才恍惚认出了来人,欲起身,牵扯到了腰腹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咳喘不止。
胡万钧见状连忙箭步上前,替太子号了脉,又掀开亵衣,查看了伤口。
伤口已经基本愈合,唯剩下错了位的那根肋骨,需假以时日方能恢复如初。
眼下棘手的是太子染上的皋城疫病。
呕吐、下痢和高热,短短几日便让他瘦脱了相。
待胡万钧施针完,薛真卿扶太子卧下,替他掖了掖锦被,道:
“太子莫要心急,伤筋动骨一百天,须得好生静养。”
又转头看向胡太医,问道:“太子的病情如何?”
“禀告殿下,回薛先生,”
胡万钧舒展开了眉头,回复道,“高烧已退,身上的红疹也消了大半。
最凶险的一道坎,眼下算是过去了。”
“不过,接下来的恢复需要太子殿下努力加餐饭。”
“皋城疫病至今尚未找到解药,唯有靠各人的体质,熬过来。
记得当年秦王殿下也是靠着年轻体健,生生硬扛了三月有余才得以痊愈。”
慕容恒峰听到秦王二字,胸中气血翻腾,又咳了起来:
“本宫怎会得了皋城疫病?咳咳,定是秦王觊觎储君之位,故意投毒传染!”
“太子殿下,”
薛真卿打断了慕容恒峰的臆断,说道,“这场疫病的确来得蹊跷,但是否是有心之人故意为之,尚待日后刑部查处。”
“真相一旦查明,大燕自有律法惩治。”
“太子殿下千万莫要操心、动气,这于恢复不利。
今夜,学生前来乃是另有燃眉之急需要禀告殿下。”
慕容恒峰打起精神,屏息凝神等着薛真卿的下文。
见薛真卿偷偷斜睨了胡万钧一眼,立即领会道:
“胡太医,你先退下吧。”
“是。”
胡万钧躬身退了出去。
“薛先生方才所说的‘燃眉之急’又是何事?”
慕容恒峰沉不住气,胡万钧刚刚掩上寝殿大门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薛真卿双眉紧蹙,幽幽叹了一声,道:
“殿下自受伤以来是否还没见过六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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