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默然站在皇帝右侧下的太子向七宝帐迈了一步,行礼道“启禀陛下,儿臣以为,凤凰下降是百世不遇的祥瑞,今日举国神童荟萃此地,正为吉兆之符应,天祚我大邺,儿臣在此恭贺陛下。”
皇帝听了这番话似乎颇为欣慰,正要颔,只听太子接着道“儿臣想着,崔家小郎君虽然惊才绝艳,但一枝独秀毕竟不如百花齐放,儿臣愚见,倒不如让其他神童也一展身手,将三十一篇赋集结成编,岂非士林美谈”
太子话音刚落,群臣中多有附和,光禄寺少卿甚至提议太子与臣民同乐,作赋一篇置于卷,以示朝廷崇学重士之意。
太子谦和地笑道“陆少卿抬举我,我比这些神童虚长几岁,若是作的赋不如他们,岂不是叫天下人看笑话不敢不敢。”
门下省给事中卢让道“太子殿下过谦,殿下不愿喧宾夺主,是一片拳拳惜才之心。”
说完他还似无意若有意地看了一眼二皇子。
二皇子神情窘迫,脸颊微微红,神童大部分十一二岁,他今年十三,少年人不比成人,差一两岁年纪,心智见识不可同日而语,他与这些小儿同台竞技,当然是喧宾夺主,胜之不武。
蔺知柔没想到考个试能看到这样暗流汹涌的朝堂斗争,可惜她没见过几个大臣,分不清谁是谁。
皇帝听着臣子们潮水般的称赞,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嘴角慢慢往下垂,他是个偏瘦的中年人,不笑的时候两道法令纹宛如刀刻,看起来十分严厉。
他被群臣架着下不来台,不禁看了一眼冯盎,那小儿已经吓得脸色都白了。
他心里暗自叹息,冯家没什么底蕴,子孙也大多平庸,这冯盎已经是小辈中的翘楚了,他本想借这神童试抬举他一下,眼下倒是两难了,若是不让他作,到时候文集流传于世,偏偏缺了状头,岂不成了笑柄若是让他作,冯盎的斤两他心知肚明,与崔卢等人根本无法匹敌,到时候流传出去还是笑柄。
思来想去,只有驳了长子的提议。
他正打算话,却见一名紫袍老者越重而出,抖抖索索地行了礼,慢吞吞地道“陛下,愚以为,太子殿下此言极是。”
殿内瞬间一静,太子脸色陡然一变,皇帝目光炯炯地看了看长子,淡淡道“既然丞相也如此说,那就按太子说的办罢。”
这下三十个人一起考试,准备考案和笔墨就要费一番功夫了,皇帝命宦官在后殿中布置考场,殿内一时鸦雀无声。
连在场的小小孩童,都感到了一种山雨欲来的气氛。
大约一刻钟后,考场布置好了,举童们在宦官的带领下走到后殿中依次坐下。
蔺知柔摒除了杂念,一边研墨一边思索,研好墨,文章的思路也有了。
因为是所有人一齐考试,当然不能用崔琰的标准,时间放宽到了半个时辰。
这次考试没有草稿纸,蔺知柔谨慎地打腹稿,待胸有成竹才提起笔。
这样的题目说难也不难,是歌功颂德的套路,只不过她没见过集灵台,只能凭着想象描摹一番。
她才思敏捷,四五百字的一篇赋几乎是一气呵成,停笔时,身边大部分举童还在埋头奋笔疾书。
蔺知柔轻轻向未干的墨迹吹了吹气,抬头朝贾九郎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的位置在她右前方,从她这里看过去,只能看见他小半张侧脸。
她望过去时,贾九郎刚好搁下笔,垂头看着试纸,不知在想什么。
她无所事事地等了好一会儿,监考的宦官终于宣布半个时辰到了,让所有人停笔。
有几个举童笔头慢,一篇赋还没写完,在宦官的催促下只得恋恋不舍地放下笔,冯盎就在此列,急得面红耳赤,看着都快哭了。
宦官让举童们拿好各自的考卷,带着他们回到前殿。
皇帝和群臣们一边等待一边饮茶一边谈论诗赋,见举童们回来,命宦官撤了茶床。
皇帝先问次子“二郎可作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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