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念旧故,还特赐谢宝因除夕节物。
林业绥起身去送舍人,而后众人要围坐在一起守岁。
仆妇已经将屋舍收拾出来,几案上已经摆满十般糖、澄沙团、蜜姜豉等消夜果,还另有一张几案放了牌贴供主家玩乐。
林却意立马奔向几案,拿了庚骰闹着人陪她试年庚,林妙意被闹得没办法,只好过去跪坐着。
试年庚原本是岁末聚博的雅名,将赌博的输赢视作这人往后的命运,只是每载一试,究竟以哪年为准却没有什么规定,大约也不过只是岁末的玩趣,后赌博之风日益兴起,危害渐显,上至公主大王,下至话桑务农的百姓,无一不参与其中。
朝廷只好下发严令禁止诸如此类的行为,于是有商人专门制作出十八面庚骰,每面均绘画,并赋予寓意。
虽有十八面,却是小巧玲珑,一只手能握住。
之后只听见林却意的叹气声。
谢宝因跪坐在几案前,拨弄着算筹,中间或停下,仔细查看外面仆妇送来的账目,再继续抚弄算筹,听见室内低迷的声音,瞧也不瞧的逗道:“还有一个时辰便要迎来新岁了,六娘何故唉声叹气,小心来年要叹整年。”
林却意趴倒在桌上,闷闷不语。
林妙意便替她答,说着说着竟也半带疑惑的笑话起来:“六娘掷骰,回回都是一只鸟,解庚上说掷鸟者,心胸如天豁达,明明都是好话,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还如此不悦。”
“嫂嫂和阿姊都是世中人,以为飞鸟就是极快活的东西。”
林却意摆正脑袋,将下巴磕在桌上,精神气低丧着,喃喃道,“可你们瞧,这飞鸟是一只,岂不是在寓意着我日后要永远孤影独飞了?”
“无家可归。”
算筹不再被摆动,谢宝因停下手,欲言又止,林却意这几年都是在尼寺里,少能见家里的人,只是偶尔归家一叙,能有此哀叹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林妙意被逗得笑起来:“长嫂你看,她这才去了尼寺几年,都开始说些什么傻话胡话。”
林却意猛地坐直身子:“阿姊你不懂!”
她或是起了另类解庚的乐趣,又开始为旁人解起来:“好比阿姊掷出的是夕颜花,这可是说日后三姊能得人朝夕爱护。”
正在吃着消夜果看经学文章的林卫罹和林卫隺注意到这边动静,倒是极为捧场,都掷出庚骰要六娘来解。
林卫罹掷出雁,林卫隺掷出山。
林却意极为认真的沉思一会儿,才道:“唔四哥将来要去南边。”
说到林卫隺时,却拿不定主意的支支吾吾,脑瓜子里只蹦来一个曾在书上瞧来的典故,“五哥五哥莫不是要去学愚公移山?”
因大雁要南飞,四哥便是要去南边;因只能想起愚公移山,五哥便是要去愚公移山。
两位儿郎笑着走开,不过能逗得这位妹妹开心也是好事,他们知道六娘不愿待在尼寺,那里无趣的很,不知被憋成什么样子。
谢宝因闻见这些欢声笑语,也逐渐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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