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长者姓陶,原本是临安一位颇有名望的乡绅,家里世世代代住在临安,积蓄了良田千亩,家财颇为雄厚。
其子也就是这位青年数年前继承了长者的家业,不但把家业打理得井井有条,还开起店铺,成为富甲一方的商贾。
往昔,在北渝尚未挥师南下之时,临安虽是宣王穆渊的封地,可也受辖于南燕朝廷。
而南燕并不行重农抑商之策,商贾与农民同样受人尊敬。
故而这陶姓一家犹如似锦繁花,发展得蒸蒸日上。
可直到近几年,北渝的铁骑攻打过来,南燕政-权-覆-灭,过去的临安知府变成了如今的临安郡守,一切都大不一样了。
商贾成了最下贱的存在,他们临安以往最富庶的商贾就在这短短几年内,被高息重税打压得所剩无几。
而这其中,白渊默是唯一幸免于难的商人。
他不但自身能躲过此劫,还能庇护临安郡的商人免遭灾厄。
这陶姓长者说到此处时,脸上浮现出一种奇特的笑意,那与其说是笑,倒不如说是包裹着仇恨的嘲讽。
想要受到白渊默的庇护当然要付出代价。
这代价便是自此以后,听从他的差遣,为他鞍前马后,即便有危及性命之事也要在所不辞。
这本是相当公平的交易。
陶姓父子本是商贾,当然明白商人重利,要想获得一物,必得付出相应的报酬。
他们本无怨言。
可直到当他们发现,自己被官府以重税兼并收走的千亩良田到了白渊默的手里时,才恍然大悟。
“官匪一家,官匪一家啊。”
陶姓长者愤而叹道,“这位白爷原来本就是跟那临安郡守一伙的。
先在背后强行兼并了我家地产,再装出一副慈悲模样收留我父子二人,让我儿替他卖命奔走。
天下还有这般无耻的人么!
我想这临安郡的大半商贾都是叫这位两面郎君给弄得家败业散。”
长者连连感叹许久,才继续说了下去。
他父子二人自打发现这个秘密以来,就再不愿在白渊默的手下做事了。
白渊默背景深厚,他们无望讨回地产,也就绝了这个念想,只求离开临安,到别处去白手起家,重新开始。
可是连这一点要求,白渊默都不答应。
两日前,他两人以远乡亲属有病,要前去照看为由向白渊默辞行,白渊默当时假意答应,面无异色,可谁知当天夜里,他们就遭到了追杀。
父子两人连忙仓皇逃跑。
也是幸运,不知为何那些人追杀了一半就不见了踪影。
可他们也不敢轻易跑出来,一直藏在这林子里,直到遇到了穆崇玉一伙。
薛景泓在一边听着,一边静静觑着穆崇玉脸色。
他想起几日前夜间,自己被刺客追杀时,一路追着刺客而行,结果撞上了一对被刺杀的夫妇。
那对夫妇当时他并未深想,现在想来却极有可能跟眼前的父子是一样的情形。
只可惜那对夫妇没能逃得出来……
穆崇玉的脸上已经是一片阴沉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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