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思归低着头翻小说,心想这我早就知道了,教材刚下来她就翻了遍,这句话在这版教材里出现频次之高,甚至是会让人怀疑是不是在水字数的程度。
他又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这句话简直堪称大文两科的老生常谈。
余思归听得耳朵要起茧子,挠了挠头,小心地戳了下手机屏幕,然后打了个哈欠,趴在桌上,正好看见盛淅将他的化学卷子捏着边翻了个个儿——这人显然没听,甚至到了一种明目张胆的地步。
太奇怪了,余思归着呆,看着姓盛的狂妄侧影想。
她对姓盛的总有种少年惺惺相惜、棋逢对手之感。
不只是成绩……成绩跟他不相上下的不多,但总是有的,但余思归没兴趣对一中级部前五那几个人一一棋逢对手,好汉惜好汉。
只是在她最初的敌意褪去后,在他身上嗅到了一丝难以名状的,同源感。
——同类的味道。
错觉吧,余思归感到棘手地想……虽然我不算人,但也实在没有他狗。
下一秒,历史老师忽然乐了:“哟?又被我抓现行了吧。”
余思归一愣,抬起头来,看见那老头忍俊不禁,拿起一个男生压在历史课本下的练习册,两指捏着晃了晃,上头明明白白一行大字:《高中必刷题》,物理必修二,sj。
……好家伙,都做到苏教版了。
余思归心想你们这个班到底还能卷到什么程度,这帮学生还有什么惊喜是朕不知道的,两套书重复的题那么多你们也买得下手?省下这点时间不如帮归归老师下楼买两袋魔法士。
“我就不明白了。”
老头儿嘴是这么说,眼神里却闪着促狭的光,却半点不像不明白的样子。
他捏着沪科版必刷题,缺德地挤兑道,“年纪轻轻的,就这么喜欢看我被你们气成真空中的球形历史老师?”
班上爆出一阵大笑。
“学习是好事儿啊,”
魏松看着下头的学生道:“学习永远比不学要好!
老师十分欣赏你们学习的身姿,但是——”
老教师停顿了一下,余思归以为魏松下句要说‘在什么课上就该干什么事’,盛淅收了卷子,道貌岸然又面目模糊地成为这班上挨训的一员。
老师却说:“——你们究竟有没有想过,开设历史这门课是为了什么?”
余思归微微一愣。
“历史究竟是高考的一门课,”
魏松说,“还是文综的一个支流,还是给你们写作业的周四上午第三节?”
全班茫然地看着他。
老教师将那本物理必刷题还给那个男生,说:
“历史这门课,代表的是人类的信念,是一种传承。”
十六岁的余思归迷惑地看向讲台。
她余光瞥见盛淅,现他与自己一样皱着眉头。
“……等你们看见了这社会的全貌,等你们有朝一日长大了。”
老教师眨了下眼睛,说:
“成为了一个独当一面的人,就会知道这课堂真正地想告诉你们的是什么。”
四十余人十分茫然,不知道他要说啥,魏松却似乎觉得下面的那段话他不必说,因他已在学生的心底埋下了颗种子,等待岁月点化。
能萌出芽的人永远是少数,千万人里都不一定能有一个。
但这芸芸众生中,总会有人——
——总会有一两个学生,三四少年,在呼唤中醒来,于时代中睁开双眼,眺望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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