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六叔公孙朝阳已经没有多少印象,只知道他是自己爷爷的么弟,早年因为爷爷去世的葬礼怎么办礼仪怎么走和老爹起了冲突,两家老死不相往来。
老爹是个硬气的人,说,当局长又怎么样,我的嘴巴又没有搭在他家灶台上。
我有手有脚,国营单位正式工,求不到他头上去。
在九十年代的时候,孙朝阳下岗,本打算去问叔公找个事做。
可惜老头退休多年,人走茶凉,也帮不上什么忙。
现在的六叔公在县人事局做副职,正好管着自己招工的事情。
父亲碍于面子不肯低头,自己一个毛孩子,倒是无所谓,面子,面子值多少钱一个?
到了地头,正要问门卫,就看到旁边红砖楼二楼阳台上探出颗脑袋:“孙朝阳,你贵人啊,今天怎么舍得来我这里?呵呵,蓬荜生辉啊。”
正是六叔公,估计还记得当年的矛盾,语言中带着讽刺,甚至有逐客的味道。
如果换成二十岁的孙朝阳,肯定转身就走,咱不尿你这壶。
但此刻的孙朝阳是谁,七十岁的人,都老成精了,自然知道无用的骨气当不了饭吃,便笑眯眯地说:“叔公,我昨天晚上还梦见你了,今天一早,想你想得紧,就来看你,叔公身体还好吗?”
六叔公哼了一声:“能吃能睡,还死不了,滚上来吧。”
“诶,诶,诶。”
二楼的房子不大,两室一厅,有独立厨房和卫生间,比起每天早上要跑公茅房的孙朝阳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六叔公今年五十三岁,和老妻住,有一个儿子在部队上。
“说吧,什么事?”
六叔公的脸冷冰冰的,看起来不好相处。
孙朝阳大约将昨天的事情说了一遍,涎着脸说,叔公,我现在知道后悔了,侄孙年少不懂事,现在可要倒大霉了,你老人家无论如何要拉我一把。
六叔公听完,从包里掏出笔记本,打开一页,递过去:“这爱情诗是你写的吗?昨天有我们人事局的同志你们厂的招工会议,散会后他就把情况向我汇报了,还把诗抄回来了。
说是我家亲戚犯了事。
我家亲戚又怎么样,违反纪律该处分就得处分。”
孙朝阳接过来一看,正是那《画》,就点头说是。
六叔公:“真是你写的,你确定?”
听他的意思是让自己坚决不承认,这样事情就有转圜余地。
可如果孙朝阳不认账,这个罪名就得扣龚建国头上,结果建国就会错过这次招工考试。
这样的事情孙朝阳可做不出来,那已经触及到做人的底线了。
孙朝阳:“是我写的。”
六叔公:“这可是黄色诗词啊,问题的严重性你应该清楚。
我最后问你一句,诗是不是你从书上抄的,或者是龚建国写的?”
孙朝阳:“好汉做事好汉当,是我写的,一是一,二是二,和旁人无关,袍哥人家,绝不拉屎摆带。”
“果然是个好汉子!”
六叔公脸大变,猛地站起身来,打开旁边写字台抽屉,掏出一张纸递过去:“给你的。”
“什么?”
孙朝阳接过来一看,竟是一张汇款单,总金额五块零一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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