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亚男挨个会见来访者,却始终不肯见他,直到下班走出来锁门,也依然像没看见他一样,把他晾在那直接甩手走人。
以他今时今日所处的地位,李亚男估摸他受不住在外头站一下午,何况圈里那么多人认识他,光是被人瞧着就够受了,她不予理会,就是希望夏天能赶紧知难而退。
其实李亚男也不落忍,她对夏天的印象一直不错,夏天性子沉稳,办事牢靠,模样又生得好,又岂会不讨长辈女性的喜欢?可突然间,他和继子搞得关系暧昧,难免挑战了她脆弱的神经,最关键还是老高的态度——死都不接受,死都看不上夏天,她身为继母,又能从中斡旋出什么结果?
李亚男陷入了两难,没成想第二天,夏天竟然又来了。
还是相熟的医药代表不解地说起来,怎么楚天的老板一个人过来,主任您也不见见他吗?
开门、关门有着几秒钟的时间,李亚男看见夏天笔直地站在自己视野可以扫见的地方,神色平静,没有一丝不耐烦,彼此目光相接,他还抽空对李亚男微微点头笑了笑,那笑容,倒是颇有几分虔诚的味道。
这……也太让人无奈了,李亚男到底心软,想着好歹听听这孩子怎么说,自己晾着人家终究有些过了,等到快下班的时候,她松口把人叫进了办公室。
夏天把带来的东西递到李亚男手里,他说:“叔叔得坚持吃药,您是医生,这点就不用我多说了,药不必提是我拿的,您一个字都不用说,回头等吃完了我再给您送。”
李亚男听得一脑门子官司,这孩子也是实诚,可老高哪是那么容易骗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
李亚男长叹,“我跟你说,他是不会同意的,这辈子都不会同意!
你要是为建峰好,就趁早离开他,这么下去父子俩早晚没法相见,真到了那一天,你心里能觉得安稳么?”
夏天没说话,只是抬眸看着李亚男,半晌过去,眼眶一点点红了,湿润的眼眸显得格外澄澈,纯良无辜得一塌糊涂,直指人心,让人莫可奈何。
李亚男最终还是把东西收下了,夏天这才满意地离开。
他自问没别的招数,全靠日久见人心。
所有人都觉得他该离开高建峰,所有人都觉得是他带累坏了一个大好青年,原罪在他身上,他可以不辩驳,但不能什么事都不做。
现下果然被高克艰识破了,估计等会又要面对一场难堪的交锋,夏天心里七上八下的,惟有硬着头皮坐在那强撑。
不多时,下班号吹响了,陆陆续续有人走下来,高克艰无声无息地推开门,对着小干事点了下头,“去吃饭吧,我有点事和他说。”
这意思是要征用值班室,年轻干事有眼力价儿,拿了饭盒悄然退出门去。
高克艰在原地站着,自己不坐,也不说让夏天坐,眯着眼打量他良久,才淡淡说:“我告诉过你,我不会同意,今天当着你的面再说一次,连同你这个人、你的东西我统统都不会接受,以后不必费这个心思了。”
迎着冷硬的注视,夏天只觉后背一紧,他可以游刃有余面对所有纷杂的人和事,如今站在这个男人面前,却依然有种忐忑不安感,活像一个做错事,在等待未知惩罚而手足所措的孩子。
同时,他也十分清楚的知道,卖惨对于李亚男会有效,对高克艰则未必。
夏天沉默了片刻,斟酌着开口:“我没别的意思,也不是想用这些打动您,都不是的,我只是……只是………”
话没斟酌完,高克艰已挥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了,他问:“你们两个人,是你主动的?”
夏天脑子飞速转着,他有理由怀疑那一晚高克艰跟踪之后,拦下了他们乘坐过的出租车,说不准还跟司机套了不少话,那一晚,他的确亲口提到过,是他勾引的高建峰……
“是。”
夏天颔首,选择承认,高克艰明察秋毫,自己在他面前几乎无所遁形,他没有把握在这样的人面前耍小聪明。
“那你该了解他的性向,”
高克艰语调里夹缠着一种难以名状的轻蔑,“我不认为你的目的能达到,你们之间能长久。
建峰从小就有主见,偶尔叛逆,但从不做出格的事,为人讲义气,也心软,这是他的好处,也是弱点,你不妨仔细想想,他到底因为什么才肯接受你。”
夏天一字一句听着,心下忽然顿悟,高建峰不让他找高克艰实在是用心良苦,和高克艰接触的确是不智之举,这个看上去惜字如金的男人实则深谙人心,他太清楚什么样的言辞能使人动摇,能让人心生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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