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委实不客气,竟是一点脸面都不曾给。
花喜鹊登时恼了,“啪”
一声将扇子拍在案上,指着他怒道:“再敢说老娘老,看老娘不捶死你!”
那小监越发沉下脸,冷冷地道:“花姑姑好大的排场,架子倒是比大管事还足,今儿您骂咱家没甚么大不了的,怕就怕哪一天您脾气上来,连大管事也骂上了,到时候谁的脸上又好看。”
“好看有个屁用!”
花喜鹊“嗤”
地笑了一声,将身子向后靠了靠,拿眼角扫他道:“再一个,你又有甚好怕的?你干爷爷断舍不得人骂你。
他一个光棍儿,又没教你认个干姥姥,自是疼你跟心肝肉儿一般。”
这话越发说得难听,那小太监脸都绿了,欲待还嘴,叵奈他年纪还小,许多混话说不出口,一时竟是张口结舌。
红药在旁瞧着,并不上前相劝。
这两人针锋相对,亦有原因。
当年,花喜鹊与这小太监的干爷爷同在司设处当差,那老太监手段阴狠,花喜鹊在他下头很吃了些苦头,两下里便结了梁子。
现如今,他二人又在御用监碰上了,自是谁也不让着谁。
另一名小监见状,到底不好白看着,只得硬着头皮打圆场:“花姑姑,咱还是快些回去吧,这太阳越来越毒,等升到了头顶,连片树荫都不好找,这一路可有得晒。
再一个,大管事可说了,一会子还得往东五路走一趟,去得迟了,又要招骂,何苦来呢?”
东五路便是东五长街,正在六宫地界。
花喜鹊用力“哼”
了一声,生新将扇子拾起来扇着,倒也不曾穷追猛打,只冷笑:“你这会子来做好人,过后人家也未必领你的情。”
语罢,凉凉的眼风往先一个小监身上扫了扫,淡笑道:“人家有头有脸的,不必怕,你这没头脸的往前凑,也不怕被人拍死。”
一席话直说得那小监面皮僵了僵,只苦于两边都是得罪不起的人物,只得陪着笑插科打诨,两头讨好。
一时间,满屋皆是他说话之声,又尖又细,听着越发使人燥热。
便在他说话之时,红药已然去得案前,启开匣盖,将帐钩逐个清点了一遍,见果然无差,便抬头笑道:“花姑姑,我这里已经点好了,都对得上。”
又轻又柔的语声,将那满屋子的乌烟瘴气,亦化作了小桥流水。
花喜鹊这才想起正事来,遂不再理旁人,只自搭裢里拿出纸簿子来,让红药画押,又叮嘱道:“这帐钩子可花了好些功夫才打成的,每种只一套,打完了便将那模子毁了,你们可好生收着,弄丢了一件,那一整套便也用不得了,切切,切切。”
红药郑重应了是,在那纸簿子上按了手印,两下里交割清楚了,方请他三人坐下喝茶,又说些闲话,帮着打打圆场。
总这么吵也不是法子,万一闹得大了,谁的面子都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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