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里清楚明白,可耻辱的感觉仍旧像这连天的雨水一样劈头盖脸地砸向她,仿佛要砸弯她的脊梁。
手力们嘻笑一番,不再理会那书生,一边往外赶人,一边将门外数辆牛车、马车迎进来。
车上下来许多十几个清秀的童仆和美貌的侍婢,有的举着步障,有的提着箱笼,有的担着什物器皿,甚至还有扛着坐床、隐几的,这阵仗不像是来避雨,倒像是要举家搬来住上几年。
赵四郎和蔺知柔肩扛手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冒雨在乱糟糟的人群中找到车夫,三人一起往畜棚赶。
车夫将驴牵出来,蔺知柔正要上车,一辆阔大华丽的马车擦着她的肩头慢慢驶过,她不经意回了个头,却见有人撩着车帷,正从车窗中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慢着”
那人一开口,是个少年人的声音。
舆人赶紧勒住缰绳,高大健硕的大宛马抬起前足长嘶一声。
蔺知柔头皮一麻,赶紧往车里钻,那少年却道“小孩儿,你别走说的就是你”
一边说一边掀开车帷就要往下跳。
一群侍婢慌了神,立即蜂拥而上,打伞的,拿大氅的,扶他下车的,给他脚下垫油布的,举着画障遮他形貌的那排场恐怕皇帝见了都要自叹弗如。
蔺知柔最怕的就是这类高门大户的孩子,大人纵使再怎么飞扬跋扈,总还讲点逻辑,有个缘由,顾忌些脸面。
而这种中二病熊孩子起疯来完全没有道理可讲,搞起破坏毁天灭地,偏偏无论闯了什么祸都有家里的熊大人撑腰和善后。
遇上就是天灾,吃亏都靠自己消化。
见小主人一话,那群手力和奴仆立即呼啦啦拥上前,将他们的小驴车团团围了起来。
车夫吓得忙将蔺知柔拽下车,剩下的钱也不要了,与他们撇清干系,牵着驴飞离开了普通院。
赵四郎还算见过风浪,虽然吓得脸煞白,勉强站直了身子“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那少年磨磨蹭蹭,半天终于由婢子扶着下了车,一路踩着垫脚的油毡走到他们跟前,露出真容来。
少年越莫十三四岁,穿着一身宝相花织锦袴褶,足蹬红地描金小皮靴,生得高挑颀长,模样倒还算周正,就是浑身散着熊熊的气场。
他在甥舅俩跟前站定,拿鼻孔对着赵四郎“你是他何人”
赵四郎不明就里,不过还是迫于豪奴们的淫威答道“我是他阿舅。”
“那便做得主了,”
少年歪嘴一笑,转向蔺知柔,“小孩儿,你可识字”
蔺知柔一猜就没好事,赶紧摇头“不识。”
“啊”
少年似乎有些遗憾,随即又高兴起来,“无妨,慢慢学就是了。”
赵四郎还没闹明白这少年究竟要做什么,蔺知柔却已经隐隐猜到了,只觉荒谬无比。
那少年果然转向赵四郎“我缺个书僮,看你外甥挺顺眼,将他卖与我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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