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特意穿了一套更大牌的西装,出门照镜子,觉得自己帅,肩膀是肩膀的平阔,腿是腿的笔直,为此他还去做了一个美发来匹配。
此时站在逢春面前一拙,他西装也觉得穿错了,这身有点紧紧的,发型也包得过分了,太油亮会显脏,一切都不对。
骆良骥怎么就觉得逢春一定看自己不如她的气质,要不屑的。
原来男人在自己喜欢的女子面前一自卑就紧张,一紧张首先也是要怪自己衣服不对。
蜜姐是个磊落人,要做明亮事的。
她安排骆良骥先坐一坐喝喝茶,逢春跟她去里屋单独说个话。
逢春跟着蜜姐走进里屋,蜜姐脚步没有停下,屋子小,里屋说话不关风。
蜜姐径直穿出后门,逢春也就跟着出了后门。
后门一出劈面见到长长的弄堂,联保里临街那一面房子纵然老朽破败,若是内里一比,还是天堂地狱之别。
里头弄堂更是糟蹋厉害,路面到处开裂,污水横流,窗户防盗窗上糊满黑色油腻还在继续突突冒出油烟,不知是多少年的灰尘蛛网包裹着电线沉沉下坠,丢弃的马桶痰盂和竹床,苍白地坏在路边门边,几只盆花也早已经枯死无人收管,二楼横拉竖扯的绳子上挂满各种晾晒的衣服,此处滴水彼处滴水,厚厚鼓鼓的海绵胸罩完全不顾个人隐私地当空挂下来,一下一下蹭着骑自行车人们的头顶,那是一些收购旧电视机洗衣机电脑的男人灰尘仆仆的头顶。
蜜姐和逢春,都赶紧收回自己的目光,她们眼睛里的司空见惯是表面的,无论如何心里都一阵刺痛。
蜜姐挥挥手,仿佛将眼前挥了开去,好定心说话。
蜜姐把事情来龙去脉简单交代给了逢春。
骆良骥昨天下午来店里,当时蜜姐儿子给蜜姐发了信息,是逢春喝高了正睡在餐馆椅子上的时候。
蜜姐让儿子告诉骆良骥今天下午五点半再来。
蜜姐今天对逢春是耐心和周到的了。
她说:“这个人一眼迷上你,天天来店里找,在我们水塔街家门口这样子,很快就会被发现和传开,对大家都不好。
你两个人这样子是不对劲的。
躲躲闪闪鬼鬼祟祟更不利于互相了解,不如干脆正常交个朋友。
人有时候一旦认识了,了解了,就发现其实两人啥关系都没有。
逢春啊,你也阅历太少,人际交往经验太少,被欺负和欺骗了都懵懂无知,也不会料理,也应该多有些经历才好。
今天,我给你们当做普通朋友互相介绍了。
从今以后——以我姆妈对你的昵称说——春啊,从今以后全靠你自己把握了。
我可事先提醒过你啊,别一上来就是男女那一套,先做普通朋友。
听清楚了吗?”
逢春立即答:“嗯!”
逢春哪里还有别的话?蜜姐的高瞻远瞩合情合理是逢春做梦也做不到的。
她昨夜还沉醉酒中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是甜蜜酣睡,她以为蜜姐也与她一样呢,哪里知道蜜姐暗中做好了这一切,都是为她。
蜜姐说:“那你还发愣干什么?去吧。”
逢春说:“蜜姐!”
蜜姐赶紧用一根手指按住逢春的嘴巴,说:“拜托!
千万别谢我!
你这一谢搞得我好像在拉皮条了。
告诉你,我之所以这么处理,首先是在保护我自己。
我得在水塔街做人啦。”
逢春不动,又叫一声:“蜜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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