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初冬,可是下了一场雨却也冷得紧,揽容院的主子向来怕冷,在其他院子还挨着之时就已经在屋子里添了火盆了。
添香提着裙角在火盆边上将身上的冷意烤尽,而后掀起珠帘进了里边的卧室。
卧室里边更是温暖如春,里边很是宽阔,一张雕花拔步床,白色床帐放下,一个青色窄袖衫子的丫头坐在床下打着瞌睡。
“绿瓶!”
添香轻轻叫了一声,那床下的丫头本就睡得不死,很快的就清醒了过来,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细语叫了一声:“添香!”
两人走到外边方才敢放大了声量,添香说:“你守了一晚上了,先下去歇着吧,这儿我看着!”
绿瓶也的确是困了,不然刚才也不会睡过去了,哪有不依的,自是回到自己屋里歇息。
如此又过了半个时辰,床上才传来动静,添香将床帘拉起,挂在两侧的金钩上,又让云袖捧了花茶过来,低声说:“姑娘先润润嗓子吧!”
床上的少女着了白色锦绸亵衣,模样姣好,五官精致,在她左眼眼下还有一滴小痣,虽还年幼,却已经可以看出日后的美貌。
崔容捧着粉瓷茶盏,看着里边一汪澄澄的茶汤,神色有些恍惚。
她记得,上辈子的自己是最喜欢喝这玫瑰花茶的,这都是她那“五姐姐”
弄出来的,说是有美容养颜的功效,她虽然口上对此不屑一顾,可是底下却让人寻了玫瑰花来自己泡来喝。
殊不知自己这种举动,只让人觉得好笑,鄙夷至极。
叹了口气,抿了口茶,她说:“以后,花茶就不要端上来了!”
添香有些惊愕,六姑娘虽然表面上对五姑娘的东西不屑一顾,可是私底下却也推崇,这玫瑰花茶每日都是要喝的,今日这是怎么了?心里如此想着,她嘴上却还是应了。
“主子,今日穿这件茜色撒金遍地蝴蝶穿花袄子怎么样?”
添香将衣裳拿了过来询问。
崔容看着那大红的色彩就觉得有些刺眼,上辈子她最是喜欢这种大红大紫的衣裳了,可是兴许是年纪大了,却更爱素淡的颜色。
“换一件素静点的!”
她说。
云袖管着崔容的箱笼,闻言忙去翻了,可是她以前的衣服不是大红就是大紫,唯一一件较为淡雅的也不过是一件桃粉色缠枝莲纹襦裙。
“那就这件吧!”
崔容做了主,换了这桃粉色的袄裙,她皮肤白嫩,生了场大病之后,清减了许多,原本适合的袄裙穿在身上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姑娘又清减了,夫人见了肯定得难过!”
添香蹙眉发愁。
崔容坐在梳妆台前,闻言想起那个妇人来,只觉得心里一片酸软,这世上若还有谁是真心关心她的,也只有她了。
虽然府上没谁把她放在眼里,可是谁让崔容有个疼惜她的母亲呢?妆奁里边的金银玉翠满满的,步摇珠花钗子更是多不胜数。
崔容选了一支玉兰花簪子让珠玉给她簪上,说:“我病了这么些时日,如今大好了,也该去给母亲请安了!”
添香顿时大喜,她原本是崔李氏身边伺候的,在崔容进府之后,崔李氏疼惜女儿,便把人派到了她身边伺候,添香自然乐意看见崔容亲近崔李氏的。
“夫人见了姑娘,也不知道怎么欢喜了!”
添香拿着一支赤金红宝石往崔容头上插,却被她拦住了:“行了,就这样吧!”
添香瞠目,她家姑娘在梳妆打扮之上最喜欢的就是把妆奁里的珠翠钗子往头上戴,往往弄得活像个暴发户,不知被多少人取笑,可是她的性子执拗,别人越笑她越坚持这么打扮,更是惹人鄙夷。
可是今日这是怎么了?喜欢的玫瑰花茶不喝了,大红的衣裳也不穿了,现在就连她最喜欢的珠钗也不戴了,这……这莫不是中邪了?
添香心里怀疑,一张脸有些发白,不住的打量崔容。
“行了,就这么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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