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后来谁中意了他,你又不是不知道。
听说就是为了把他弄进宫,奇晟楼才垮的。”
“岂止是奇晟楼垮了,”
有人在一旁插嘴:“如果不是他进宫了,如今也不会天下大乱……”
“嘘……”
他后面的话被人立刻堵了回去。
“啧啧,真是个祸根啊,谁买了他,谁就倒霉。”
“可不是嘛。
所以啊,我要是柳元帅,我也不敢留他。”
柳元帅……这三个字落入耳中,已经死气沉沉的曲沉舟开始颤抖。
那军官像是发现手中拿着污秽一样,向前搡了一把,他跌落在地上,又用头撑着地面,一点点跪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重明……”
他在心中念着,艰难地迈出一步,哪怕知道在路的尽头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阴暗的地下里连窄小的气窗也没有。
这个充满了血腥的暗牢,是曾经人人提起来就不寒而栗的地方,还从未有人活着从这里走出去。
他伏在看不见一丝光亮的地方,不知年日,只能隐隐听到刑具在地上拖行时发出可怖的声音。
只知道在疼痛入骨的昏迷和清醒中,自己始终被吊着一口气,没有死去,也不被允许死去。
四个月后,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唯一不被赦免的人,只有曲沉舟。
他重枷加身,被拖出暗牢,这也是被押入牢中后第一次见到太阳,阳光刺得睁不开眼睛。
几个月的不见天日,他在大牢里把各种滋味都尝了个遍,九死一生,能站起来已经是勉强。
押送他的兵士有些惊悚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个形销骨立的人,怎么还能走得了路?曲沉舟的眼中只有前面的路——再走一步,再多走一步,就能见到了。
他最终还是倒在宫门外,被人一路拖着,上了青玉石阶,赤|裸的双脚磕在台阶上,在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中和殿前,是专门为他搭起的高台。
早在攻入京城前,柳重明就已在阵前立誓,如能杀入九重宫门,必当以奸佞曲沉舟之血,告祭亡魂。
被绑缚在十字断魂台上时,他完全失去了力气,只能靠铁链的束缚勉强站着。
唯一剩下的力气,只够让他抬头,看向前方向他走来的身影。
将近十年,终于能再见到,他们却已不是曾经的少年。
珠冕龙衣,帝服加身的重明,比想象中还要好看。
他舔舔干涸的唇边,那个名字已经在口中,却没有声音能让他叫出来。
不过,也只这一眼,那些曾经被阳光照耀的繁花灿烂又一次盛开,曲沉舟抿了抿薄唇,带着一点笑,垂下头去。
能见到,已经很好,不枉他等了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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