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重明思忖片刻,一般若是过不下去,卖的通常都是掐头去尾,最大或者最小的,很少有卖排行中间的。
“因为他样子古怪?”
“勉强算猜对。
据说,刚生下来的时候没什么问题,快三岁的时候得了重病,病好之后眼睛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柳重明边听他说着,边细看着手中的纸张。
“本来也没什么其他变化,后来有一天,他突然说,邻居的小孩要在河里淹死,把邻居气得要死。
没想到没过两天,那个小孩真的掉到河里淹死了。”
“据说当时邻居还闹上了门,这种事能怎么办?无非是当小孩子童言无忌,他们家里赔了些钱了事。”
“后来,他又说他大哥会被石头砸死,说什么也扯着不放人出门。
没人听他的,他大哥上山去,结果山石滚下来了。”
“不光村子里的人都怕他,连他爹妈都怕他。
他大哥出了事之后,村子里就更容不下他,后来随便找了个机会,就卖出来了。”
“因为人牙子把他吹得天上地下独一份,杜权就花了三两银子把他买下来了,要不没人会买这么丁点的小孩。”
几页纸上记了一个孩子枯燥艰辛又漫长的十多年时间,始终圈在一方小天地里,没有行走在街上的自由,甚至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活到明天。
柳重明从没有去了解一个下奴是怎样生活的,可想起那双平静无波的妖瞳,心里免不了生出一点苦涩。
方无恙见他沉默不语,恍然大悟:“对了,石岩跟我说过,你从来不信这些鬼鬼神神的东西。”
“不是不信,”
他听着外面脚步夹着镣铐拖行的声音,将那几页纸放回格子里:“以讹传讹的事听得多了,他样子古怪,难免平生许多是非杂言,究竟如何,我总该要自己亲眼看到,才肯相信。”
脚步声在花厅门外停住,有人在外面扬声通传:“世子爷,人带来了。”
方无恙得了屋里人的应允,曲沉舟被牵着迈过门槛,在花厅正中跪下。
在进门抬眼的瞬间,他看到了坐在书案后的柳重明,曾经明晃晃的“天定之人”
的卦言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白。
跟上一世的一样。
那个时候,他曾天真地以为这大逆不道的卦言消失便是万事大吉,即使皇上问起来,他也可以直言不讳,却没想到真正可怕的卦言在几年后才会出现。
在柳重明身边的年轻人,是他不认识的,不过两人看似熟稔,数数重明身边没见过的人,他心中也对对方身份有个大概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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