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昭眼神明亮,朗声道:“夫子,请问这‘媚兹一人,应侯顺德。
永言孝思,昭哉嗣服’是什么意思?您可否为我详解一二?”
原来她正在写奏表拍父皇的马屁,忽然听到夫子念了一句诗,似乎很适合用在自己的奏表中,当即提问。
夫子从来都是兴之所至,讲到哪里算哪里,何曾见过提问的学生。
他一犹豫,其他两个女学生的目光也变得专注起来。
幸好这句诗虽然文字古奥,意思却并不难。
他在三人灼灼的目光中磕磕巴巴地开始解释:“这是……赞美周武王,呃,还有周成王的。
臣子都应该全心爱戴他们这样的贤王,侍奉祖先,德泽后人。”
夫子克制着自己想要去擦汗的手,这一刻似乎比在朝堂与圣上对策,更让他紧张。
他没想到夏侯昭的问题还没完,她又接着道:“敢问夫子,我父皇是不是贤君?”
夫子一个激灵,立刻放下手中的书,慨然道:“圣上文韬武略,宽仁明睿,确是贤君。”
这却并非都是空话,圣上登基以来,广纳良言,励精图治,不过短短几年,大燕已有盛世太平之象,百姓安乐,四海晏平。
这样的帝王,当得一句“贤君”
。
夏侯昭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问道:“我父皇既然是如此贤明的君主,夫子不应如诗中所言那般,忠心爱戴于他吗?他既然请您为我授课,便是相信您能悉心教导我。
您可曾做到?”
夫子哑口无言。
“既是如此,这课,我看不上也罢。”
夏侯昭将这句填在自己的奏表上,然后合上奏表,大大方方地离开了翰墨斋。
夏侯昭并非故意为难夫子,前世便是这个杜夫子给她上课。
彼时她不爱读书,每日只想着早早下课好去玩耍,只觉得他讲课颇古板,倒并不有其他想法。
后来,她出宫之后,才渐渐了解了其中的情况。
原来翰墨堂的博士们对于北朝竟然允许公主正式就学十分不满。
但大燕王朝虽然善待儒生,也绝不会允许他们非议皇室。
博士们见阻止不了此事,都寻了借口,不愿来小学堂上课。
只有这名博士因为前些日子生了病,在家休养了几日,消息便没那么灵通,再回到翰墨堂时,发现已被塞了一个烫手山芋,只好捏着鼻子,日日来小学堂应卯。
便如她刚刚所说的,既然如此,这课上与不上,又有何分别?她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去做呢,想到这里,她加快脚步,朝着父皇所在的太极宫走去。
太极宫的典监高承礼一早看到圣上的脸色,便知他心中有事。
等到和朝臣商议了几件事之后,圣上的心情似乎略有好转。
高承礼还来不及高兴,便有内侍将公主把夫子丢在学堂跑了的事情报了来。
怪不得老话说,儿女都是债呢。
高承礼叹了口气,准备进殿通报此事,身后传来了一声轻呼:“大监。”
他一转身,便看到圣上的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笑吟吟地道:“大监,我有一份奏表,你可否帮我转交给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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