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游打断了郭子仪接下来的话:“我对帝国,并没有什么功劳,我虽然没有统计过,但是起码有二三十万人,死于我的命令之下,而且这些人全部都是平民百姓,我该死。”
郭子仪拍了拍宋游的肩膀:“且听我说完,再做决定。”
宋游看着郭子仪的眼睛,沉默片刻,开口答应了。
郭子仪于是继续说道:“陛下说,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宋将军你守住岷里拉,南境局势因此稳定,所以不得不赏。”
“陛下本来的意思是,让宋将军你的家人富贵一生的,不过当时陛下还是有一些迟疑的说,若是宋将军你准备用自己的性命来赎罪的话,或许能放你一马。”
宋游有一些心动,不过他想到那些死去的人,断然拒绝道:“我若活,数十万冤魂,死不瞑目,我该死,不过我还有私心,我只希望,自己能保留一个全尸,还望郭将军答应!”
郭子仪叹息道:“你若真是一心向死,全尸不可留,到时候,尸骨哪怕被藏匿起来,也定会被人挖坟掘墓的,但是你若是选择活,陛下说可以找一个死囚代替于你,你,只需要换一个名字。”
宋游沉默了,挖坟掘墓,这种事情,哪怕是现代人都接受不了,更别说大唐人了。
没有人想,自己死后,自己的尸体还会被挖出来,让人侮辱的。
而且全尸……其实宋游觉得,平息那些民众怨恨最好的方法就是把自己杀了以后,将自己的肉分给那些人,这样,那些人才不会对帝国报以太多敌意。
但是啊,宋游不是佛祖,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佛祖也只是割肉饲鹰,让宋游自己提出,把自己杀了以后将肉分给别人,未免也太难为他了,圣人都做不出来这种事情吧?
郭子仪看着沉默不语,脸上满是痛苦的宋游,忍不住也觉得有点残忍,但是他也没什么好办法,这种事情只能靠宋游一个人来选择,选择生?或者死!
一刻钟后,宋游终于开口了,这个坚守岷里拉数月,下达那般灭绝人性的命令,心肠在外人看来如同钢铁一般的男人痛苦万分的说道:“杀了我吧,哪怕最后,我被……那也是我应得的下场,我当初既然下达了那个命令,现在就应该接受这种后果,我只希望,我的家人能被帝国照顾好,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你果真一心向死?”
“除了死,我不知道该如何了!”
“向死而生,不外如是!”
郭子仪心中默念,然后开口说道:“陛下说,若你真的一心求死,就去太极殿和他去说吧,若未至长安,见到陛下,你绝不能死!”
宋游不可思议的看着郭子仪,这话……
宋游这个铁血汉子终于还是流泪了,他哭道:“不值得,真的!
我这个罪人不值得陛下这么做!”
郭子仪认真的说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多能用一个值不值得便能决定的事情呢?陛下最后说的话是,南境死的人已经够多了,已经太多了,些许骂名,朕可以帮你一起承担。”
这哪里是些许骂名这么简单,姬长安清楚得很,这是一个足以令他遗臭万年的决定,如此重大的食ren事件,会让他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被人骂到人类灭亡之时。
但是如姬长安说的一般,世界上的事情,哪里只能用一个值不值得来决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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