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罗别开眼,在他凝视下走了几步,隔着案几,与他一侧同坐。
既有火症之虞,皇帝便没再提那五颗荔枝的事,与薛贵妃说些家常闲话。
青罗、谢治尘原该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眼下瞧着却俨然一对怨偶,一个吃荔枝,一个饮茶,俱是不言不语。
二人如何结的亲,皇帝心里明镜似的,只道青罗因琴瑟不调才致言行失度,不似往常与他亲厚。
他却也不问,略坐片刻,往万晖殿议事去了。
青罗望着他的背影,想起前世他已沉迷道术,久不理政事,制诏用印皆由他信重的内侍与翰林学士把持。
薛贵妃见青罗今日举止反常,看了眼谢治尘,附耳问:“可是驸马不知分寸,叫你不痛快了?”
青罗听懂弦外之音,红着脸,慢慢将头一摇。
谢治尘见青罗面若桃花,知是与他有关,也生出些不自在,料知母女二人有话说,向薛贵妃拱手拜了拜,转身退出殿外。
青罗目送他出了殿门,方才道:“母妃,儿臣错了,不该逼迫于他的。”
薛贵妃只叹她醒悟得迟了,宽慰道:“驸马为人良善端方,罗儿若肯真心相待,终有一日,他会感念你一番心意的。”
青罗垂眸不语,六年尚且未换得他一眼,再勉强便是痴妄。
早知如此,何必虚掷六年的光阴?她低估了他对黄珍儿的情意。
对薛贵妃却未多言,只道:“儿臣明白。”
听薛贵妃问起谢治尘的病,心道她不说,万嬷嬷也会如实禀报,因而并未隐瞒,将出府探望裴勖之、谢治尘冰浴之事和盘托出。
薛贵妃当即脸色一变,斥道:“胡闹!”
青罗甚少见她母妃动怒,呆了呆,轻声辩驳道:“儿臣不愿勉强他。”
“你当母妃使了什么下作手段?不过是寻常安神助眠的香料,驸马的事且随你去吧,母妃不管了,”
薛贵妃似是真动了气,话锋一转,却道,“裴世子你须得避着些。”
青罗不解,“儿臣与勖之自幼相识,便是成了婚,寻常来往,有何不可?”
薛贵妃一时语塞,沉吟片刻,劝道:“驸马与世子不睦,你与世子相交,他作何想?”
谢治尘不会在意。
青罗忍住到了嘴边的话,如有所思地望着她母妃。
前世成婚后,她与裴勖之便疏远了,是以母妃并无机会出言干涉,若只为了谢治尘,断不至如此。
昨夜裴家上下也像没料到她会登门。
她直觉母妃不会告诉她实情。
母妃对她原来也藏着秘密,且并非她以为的无愁无忧。
在母妃眼里,她兴许始终是个无须长大的稚儿,不必懂得太多,亦无需她为她分忧。
青罗应了声是,告辞出宫。
榻前光影黯淡,薛贵妃怔怔立着,看门口天光里女儿纤细单薄的背影愈行愈远,忽又叫住她,“罗儿,母妃只是想你一生平安顺遂。”
青罗回身笑道:“母妃放心,儿臣都懂。”
艳日高张,太液池畔绿柳拂衣,草碧花秾。
青罗慢行于浓荫之中,举目远望,池面碎波粼粼,水色浩渺。
原是禁中胜景,她眼前却抹不去那夜池上浮尸遍布的惨状。
春杏为她撑着伞,察觉她脚步滞重,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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