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沉睡着,耳别白花身着白衣,一身素白,纯洁得像是守丧。
她眉心紧蹙着,轻咬着一点朱唇,眼角一道早已干涸的泪痕,仿佛西子捧心一般惹人怜悯。
良娣看清她的脸,忍不住往后趔趄了两步,倒抽了一口凉气,正巧一股风雪鱼贯入肺腑,引得一阵咳嗽:“你看看,那榻上躺的,是不是……她!
?”
那榻上躺的,是当今太子还做六王爷时的元妻、曾经光耀了整个陇西李氏门楣的嫡长女,李吉光。
太子素日的政敌,都或多或少听闻过这位藏在深院之中运筹帷幄的王妃。
他们畏惧她,恐惧她,又庆幸她只是个女人。
否则只怕她那双羸弱的纤纤玉手,翻云覆雨间便能将他们杀得一溃千里。
李良娣双肩抖:“你竟然还活着……”
李吉光,是世家嫡女,是太子正妃,亦是她李稚生平最怕最恨的堂姐。
卧榻上的美人被这一股动静惊醒了,她原本轻阖的双眼倏地睁开,像一片落叶惊扰了一池春水一般,荡开一层涟漪。
她往日微酡的娇颜如今苍如覆雪,那双如墨玉一般的双眸也覆了一层极冷的雾霭。
“是她又如何,她是罪臣之女……”
李稚的声音里掩饰不住无措,“太子殿下一定是被她的妖言蛊惑了,来人,将她给我拿下,打入天牢!”
闻讯赶来的东宫巡守亲兵面面相觑,即便李稚气的跳脚,亦无人敢擅动。
“灵芝妹妹,”
李吉光缓缓地开口,“好久不见。”
李稚缩在宽袍中的手在微微颤抖,她想不通,为何在数月之前遭遇了全家处斩、诛夷亲族的李吉光,此刻还能活生生地住在东宫里,分走她的恩宠?
“杀了她,杀了她!”
李稚着抖,指着李吉光,“立刻给我拖下去,夷九族,杖杀!”
“我们的九族都被杀光了,”
吉光幽幽地站起来,像一副会喘气的枯骨:“灵芝妹妹,你最清楚。
除了你父亲这一脉以外,他们全都死在了乱葬岗。”
“你怨不得别人,李吉光。”
李稚的眼圈透着恨意,“若不是你夺去了我的一切,我为何要害你?李氏一脉都是因为你才断绝的,是你风头太盛,是你害了他们!”
吉光垂下头,一只手捂着半张脸,掌心染上了一丝凉意。
是啊,她是知道的。
李稚心属奕王许多年,若当初她这个做姐姐的允了其他人的提亲,那么李家送到奕王府的嫡女,就该是李稚。
“你想要奕王妃的位子,我让给你便是,”
李吉光疲惫地开口,“想要我的命,你拿去就是。
他们也是你的骨肉亲人,你为何要害他们?”
“我的骨肉亲人?”
李稚咬着唇,“我母亲死的时候是被一卷草席包着抬出府的,我父亲不受重视,仕途受阻,郁郁而终!
这些你们看到过吗?你们东府的人,一向都只当一切没生过,全作睁眼瞎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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