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有人向北边哨卡跑去,那里的哨卡已经重建,弩箭射穿了这个冲关者。
“他们只是临时加入的人,当你急需人手,筛选不可能太过精确。”
马戏团团长弗兰克说,“我很遗憾发生这种事,希望他们不会影响诸位对我们的观感。”
线索在此中断,不安分的人销声匿迹。
到了第三周,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正轨。
事情似乎一天天变得更好,每一天过去,地下城的力量都变得更加强大。
这个夜晚和往日一样平静。
有人无声无息地跳出了窗户,他在阴影中前行,月光也没有捕捉到他的身影。
他就这么走在街道的边缘,垫着脚尖,缓慢而隐秘。
这已经超出了“善于躲避”
的范围,他看上去并非躲藏在阴影中,而是与阴影相融,乃至带着黑夜前行。
一名巡逻的卫兵在他两步以外的地方走过,提着灯的手举起来,往旁边的角落随意晃了晃,什么都没找到。
卫兵离开了。
要是塔砂能看清这个人的脸,她大概会十分惊讶。
那个人不是油嘴滑舌的明星骑手,不是强壮而难相处的老兵,也不是神神秘秘的马戏团长。
他是马戏团中普普通通的一员,一个安分守己的雇工,塔砂既没有见过他到处打听,也没有见过他在任何不恰当的时间出现在不合适的地点。
他叫什么名字?比利?麦克?还是别的什么?他普通到了会被人遗忘的程度,哪怕是塔砂,要将这个人与某个特定的名字对上,也要花费一番力气。
他有一个烂大街的名字,有一个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体型,有一张不美不丑、没有刀疤粉刺的平庸面孔。
他不走在第一个也不走在最后一个,别人笑他便笑,别人叫嚷他也附和,他的声音会让一大片人以为自己听见了哪个不太熟的点头之交。
他就是那种没人喜欢也没人讨厌的家伙,同学会邀请会漏过他,迟到早退没人注意,放到地球上,还能用来说那种“这人走到商店面前,感应门没有开”
的笑话。
普通、平凡、没存在感到这种份上,也是一种本事了吧。
真的是一种本事。
普通先生走在红桉县的夜幕中,瞭望塔不曾捕捉到他的踪迹,一如此前的几次。
这也是个合适的夜晚,积雪已经消融,没有下雨,大地上没有水渍,因此只要小心一些,普通先生就不会留下任何踪迹。
当然,普通先生什么时候不小心呢?
他一路走去了北方哨卡,穿过哨卡,做该做的事,然后回来。
他带着新拿到的包裹,慢悠悠穿过亚马逊人巡逻的地段,让目光游移在每个人旁边。
直觉敏锐的野兽与战士都有发现视线的可能,脑子简单的生物好麻烦啊。
普通先生想,这次居然在这里浪费了这么多时间,真是不走运。
一开始就很不走运,东南角的情况跟他们推测的状况相差十万八千里,这儿的异种居然在与居民和平相处,而不是两相对峙。
中校信誓旦旦地声称墙那边已经血流成河,饿殍遍野,结果呢?食物不是稀缺品,秩序相对稳定,军队已经叛变,跟能从不知哪儿变出粮食的异种狼狈为奸,还会一个个审查从外边来的人。
一手坏牌。
普通先生无所谓谁叛变不叛变,异种不异种,但秩序井然让他头痛。
如果死的人多一点就好了,他想,那样的话,事情会方便很多。
死得尸体都分不清楚,他们就能轻松找到“在混乱中丧生”
的亲人,哪里像现在,只能跟战死的士兵认亲,说服力一下子低得让人侧目。
一开始想这个,他不由得满腹牢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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