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明熙官服掩在鹤氅下,吃惊地看她,险些吃了一嘴的风沙,将她们带入衙司值房,立刻打上挡风的门。
大多数同僚还未来,清静的值房内空荡荡。
俞明熙叫她坐在平头案另一边,给她烧水煮热茶。
“天寒地冻,不窝在家里好好睡觉,跑来作甚?”
“我有事要问。
阿兄之前在京畿外县做县丞那两年,给我讲过一个商铺契约欺诈的案子?你还记得吗?”
县里案件鸡飞狗跳的琐碎较多,曲折离奇的少,是以碰上有趣的,俞明熙会隐去涉案人的隐私细节,逢年过节回来的时候给她讲个笼统,当讲故事那样儿分享。
“契约欺诈的卷宗一年叠起来有这么多,”
俞明熙两手掌比了个厚度,“你说哪个?”
“用了假墨水的那个,有些细节我忘记了,阿兄要是记得,再给我讲讲嘛。”
俞明熙是两榜进士,自幼读书就有天赋,不到过目不忘的地步,但记忆力比同辈都好许多。
他想了想,“哦,你说金安县的那个铁打铺子。”
“案情不复杂,有个铁打铺子的位置好,被想在金安县开饭馆的商人瞧上了,两家说好以十五两银子转让,签约前一日,有另一家也想买这间铺子,铁打铺子老板原地涨价,叫价翻倍了变成三十两。”
“商人舍不得那铺子,气他临时变卦,表面上答应,实际找西藩人买了一种假墨水,在契书上动手脚。
这种墨水当时书写并不会现形,在夏日过上两三日才浮现。”
“契约签订,快要钱铺两讫,契书上铁打铺子的大小骤然翻了快一倍,与实际所量不符,铁打铺子老板不止没收到翻倍钱,还被反咬一口契约欺诈,要赔银钱。”
案件始末与俞知光记忆里的对上了,她想听到的关键部分始终没有,她怎么也回忆不出来——“阿兄你当时是如何证明商人用假墨水做了手脚的?”
俞明熙两手一摊:“我当时没有证明啊。”
俞知光傻眼:“竟然没有证明?”
阿兄笑:“这假墨水难就难在,它浮现字迹后并不会消退,色泽气味也与寻常墨水无异,且双方契书上都显现同样的变化,寻常很难证明它是被添加上去的。”
“那……如何断案?”
“签订契书需要中人,我找到了中人收受贿赂,在公堂上给假口供的证据,再吓一顿,那商人就招认了。”
俞知光不说话了,蛾眉紧蹙,露出从前被女师留下很难的课业,那种写不出来的苦恼表情。
据周春娘说,她的田契官司拖拖拉拉,已耽搁半年。
中人是桃溪村村坊的老人,早在三月前就病去了。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契约买卖被坑了?”
“不是我,是我认识的旁家娘子。
那阿兄可知,皇都哪里还能够买到这种假墨水?”
“这种墨水刚出现时,多了好多契约纠纷,已经禁止在明面售卖了,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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