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渐渐降了下来。
晚风带着残留的热气徐徐拂过面颊,吹散了糊在面上的黄沙。
骆驼也疲惫地伏在沙上,鼻翼翕动着,不再走动。
因为用力的挣扎过,那根牛皮制成的缰绳也几乎嵌进了它的脖子,此刻依旧绷得紧紧的。
“簌簌——”
黄沙摩挲,出叫人牙倒的声响。
被缰绳的另一端牵制住的人,突然重重咳嗽起来。
血肉模糊的手一个用力,已反手拽住了绳子,吃力地将自己的身子拖了起来,一骨碌靠到了骆驼的身上。
他身上的黄沙纷纷滚落,被风吹进鼻腔里,痒得厉害。
然而这个时候,他连打喷嚏的力气都快消失殆尽。
来不及静坐休息,他便俯身,用尽全力地去拉那个躺在自己脚边的人,“七师兄……”
像是听到了他的呼唤,死去般的人蓦地睁开了眼,大口喘息起来。
夜风里,空阔无人的沙海上,只有两个被冻得瑟瑟抖的人并一匹精疲力尽的骆驼。
太阳彻底落下后,天气便飞快地冷了起来。
明明前一刻吹来的风里还夹杂着白日的滚滚热气,转瞬便恍若寒冰。
这样的夜里,没有几人敢在外头露宿。
也许一觉醒来,好好的人,便成了坚硬的冰块。
冷月悬空,越升越高。
夜风里,少年空出一只手来,终于将面上密密麻麻的砂砾抹去。
同样靠坐在了骆驼身旁的纪鋆亦喘着大气,伸手去掸脸上的沙子。
视线重获明晰,燕淮咬着牙把紧紧绑在腿上的匕拔了出来,往缰绳割去。
牛皮绳子断开的那一刹那,受伤的腕部干结的血渍立时绽开,鲜血“滴滴答答”
地往身下黄沙渗去。
然而他已不觉得疼……也不知道被惊慌失措的骆驼拖着走出了多远……
不过依此时正静静卧倒的骆驼来看,怕是并没有多远。
灾难来袭时,不止他们乱了手脚,被吓得魂飞魄散,号称沙漠之舟的骆驼也一样害怕。
气温越来越低,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十一,地宫呢?”
终于缓过神来的纪鋆踉跄着站了起来。
燕淮皱眉,举目四望。
凉薄的月色下,黄沙无垠。
隆起的沙丘在猎猎大风中,随时改变着形态。
地宫的入口,却牢牢刻在他们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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