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情你甩不脱,说小了矛盾都要集中在咱们户部;但这事儿你也不用怕,牵连的人够多,你背后有我,我一天能站着,也没人能动的了你。”
他凳子垫高了点,桌案上只能露出小半个肩膀,吃吃喝喝,却只让竹承语觉得两颊发麻。
明明说的是眼前事,却又好似把几百年的事都连摊牌在了面前。
读的书一会儿好似能与他的话贴上,一会儿又好似隔离开双方瞧不起彼此。
好似这桌案推远,移到了几百年前,寒露浓重的战场上,水汽蒙蒙全笼罩在桌面上,拓跋家的骑兵与书卷前的王导在灰蓝色的天色下,拔剑四顾心茫然。
千年前开始,战国学术江湖南征北战,到后来儒、道、佛三教对立,东汉再有党锢之祸,南北分立之后各自也在争,南有世家,北有新党。
撇去了旧的世家与寒门之争,仍有如今的新旧商贾之乱,往后还有,数不尽的难题,数不尽的争斗。
俱泰道:“别想太多。
咱们又不是神仙。
人活在当下,该争自然也要蹲进泥潭里去拼命的摸,但偶尔站起来瞧瞧,眼前不只是这一片农地,拿手里那点书卷俯瞰一下古今,那么多事儿可引以为鉴,别争的连天下就忘了。”
竹承语竟觉得鼻子一酸,不只是感天下悠悠,还是伤当今祸乱。
俱泰叹气拍了拍大腿,真是头一次知道这小子居然真的像个娘们似的总该流泪。
刚入官场没两年的人,赶上几波浪潮,总是要慌得,竹承语的确不是个风口浪尖抓机遇的人。
他安慰道:“你放心,我不会放下你的,你出了事儿,我也不会好过。
圣人面前,我已经多番提及了你,向圣人说过,你绝对可信。
圣人与你父亲有过一段接触,看你父亲,自然也信得过你的人品。
你不必担心。”
竹承语猛地抬起头来:“你与圣人说我了?”
俱泰:“此事牵连虽然多,但你也是关键人物。
圣人没用过你,自然我要说仔细了。
你放心,圣人愿意用你。”
竹承语扶着桌子,猛地站起来:“这使不得。
俱泰,我有把柄在宋晏手里,一旦捅出来了,圣人面上无光,你如此信任我,一定也会受牵连。”
俱泰眯了眯眼睛:“果然,你是被他捏了把柄。
到底是什么事儿,你与我说来,我会帮你解决。”
竹承语摇了摇头,身子软下来:“这事儿解决不了……”
她是真的心下惊慌起来。
若是圣人重用信任她,到时候拿她的言论出来当作抨击宋晏的关键,宋晏绝对会揭露她的身份。
到时候闹出这样的丑事来,圣人脸面不知道要往哪里放,她说过的话也不可能再被当成关键了。
到时候必定连俱泰都要被牵连……
如果谁也不知道她,不关心她,反倒让宋晏揭露出此事来,受影响的人也只会有她一个。
她躬下身子,几乎要跪在了地上,俱泰一惊,连忙要扶她起来,竹承语猛地抬起头来,一把抓住了俱泰的手腕:“您放弃我吧。
那张参我的折子,让圣人当了真吧——这事儿越是牵连广,我越不能站在漩涡之中。”
俱泰惊:“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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