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穿从后头端着个温热茶壶走过来,低声问道:“双爷,可要我去探一探风口?”
“探什么,你觉得自个儿出的风头还不够是不是?”
陆双夺过她手里的茶壶,也不嫌后头要用的人恶心不恶心,嘬着壶嘴就灌了个热浪卷席四肢,打了个嗝道:“用脚趾头也能想到,是突厥围了三州一线。”
“那咱们的人在这陇右道日子就不好过了,前一段时间先生不也是送了信来,既然长安有位,咱们不若提前往关内撤?”
阿穿用袖口潦草抹了抹壶嘴。
“都是命扎根在这儿的平头老百姓,怎么撤。”
陆双摁了摁阿穿的脑袋。
阿穿还要再问,陆双却不肯说了,将口中的麦芽糖咬的嘎嘣脆往后院去了。
阿穿去了前头,将茶壶塞给唯一可以进屋的哑婆,屋子打开了一道门缝,崔季明正坐在二三十个亲兵最中间,表情严肃,手里拿着两个酒盅做兵马,以桌案为沙盘演示着。
“你说有十万围在这一线?袭击凉州的有多少人?”
崔季明皱眉。
那冻的手脚僵硬的报信兵靠着暖炕总算是面上有了几分人气:“初次出战凉州的约有一万五千人不到,但是那日恰好起了风雪,别说突厥这几十年了,纵然是蠕蠕的时候,也没有几个敢白毛风的天儿出来打仗的!
将士们根本就看不见风雪中来的军队,也没有做好准备,凉州大营损失惨重。”
“蔡将军要你们撤了么?”
崔季明相当熟悉三州三位将军与二十一军总管,在凉州这一线混的时间,甚至有可能比几位亲兵还要久。
“我走的时候太急了,蔡将军命我将消息送给大帅去,所以……”
“我怕的是蔡将军那倔驴一样的脾气,旁边甘州不敢轻易围援,他除非从中原抽兵,否则怕是会战到损失过半。”
崔季明伸手在桌案上点一点,又问道:“你倒是去通知贺拔公有何用,贺拔公也回不去,纵然是想请三军虎符回去,还不若找皇上来得快。”
“蔡将军与尉迟将军、王将军共同送来了一封信件。”
说着,那报信兵从铠甲内贴身处,抽出一张红标的信封,崔季明连忙打开,展开后两眼扫过去半天,面色越来越沉。
“是战况不佳么?”
旁边几个亲兵看她面色不对,连忙问道。
崔季明扫了半眼,心下骂了一句:荒唐!
她合上军信,握在了手中:“此信送不送去都没有意义,这不过是一封打算先斩后奏的慰问而已。”
她说着,就要将那信件凑到屋内的烛火上,报信兵吓了一跳:“三郎!
这是标红军信,烧不得!
您触这道军法,是要了命的!”
旁边一圈亲兵也是吓得跳起来,伸手就要来夺。
第48章
崔季明纵然是贺拔庆元的亲外孙,可也不过就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平时在军里也不像个稳妥的,他们自问十三岁的时候还不知道在哪儿捏泥蛋玩儿呢!
崔季明住了手,却不是因为他们,她手指往回一缩,将信封塞进衣领内:“我先收着。
这信上的内容,不过是将战况通知贺拔公而已,但上头三位将军的口吻和花押容易得罪圣人,若是官驿路上有个什么闪失,这信落出去,贺拔家仅剩的脑袋不够掉的。
拿纸笔来,我抄篆后你再去送给阿公。”
下头的人果然拿来了笔墨,那墨被冻的都磨不动,倒了热水到砚台里,蒸起来一团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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