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胥半晌道:“这话要是让旁人听见,你也可以去砍头了。”
嘉尚道:“贫僧自幼长至十岁没有见过人的双目,因得天眼。
所以家师才派小僧回长安,本还疑惑,但见过了殿下便明白。
殿下为何痴痴傻傻,却突然意识清晰,甚至堪称聪慧沉稳?”
殷胥转头道:“走吧,不必理他。”
耐冬正要叫车夫驱车,嘉尚陡然开口道:“殿下若对曾经有迷惑,贫僧或能助你一臂之力。
毕竟天眼或能看到曾经。”
殷胥沉默了,他伸出手来揭开车帘,定定的看着眼前年轻的和尚:“前有佛图澄闻铃断事,役使鬼神,手涂麻油即可观千里之事,扶石勒上位显赫一时。
后有释道安与苻坚共车,断洛阳江南战事,苻坚不信,战事惨败单骑而逃。
嘉尚大师若想仿前人,不若去找长安其他权高位重之人。
我不信鬼神。”
嘉尚抬头:“我以为殿下历经如此不可思议之事,早已相信命定。”
殷胥冷声道:“那你到说,在我身上看到了什么曾经。”
嘉尚轻声道:“临危力挽狂澜,国虽未破,大势却已去。
佛狸祠过百年,汉人也去拜过;身后三十年,大兴宫成了空院也不无可能。”
这话使得耐冬打了个寒颤,恨不得将这不要命的大和尚给一脚踹倒在马下,活活踩死得了。
殷胥道:“身后事与我可还有关?三千年后知谁在?”
嘉尚:“贫僧以为通安皇帝是愿来改变一切的,毕竟十一二年,够做许多事了。”
殷胥眼皮跳了跳,通安正是他当年登基时的年号。
他一瞬间几乎有些恍惚,仿佛这黄粱一梦中,来了个不断提醒他现实的人。
嘉尚躬身行礼:“小僧如今居于长安城南外慧永斋,殿下若有意,可前去一探佛法。”
殷胥眯眼:“你到底想要什么。”
嘉尚:“天眼若无媒介,只不过是能比旁人多看见几缕烟雾。
二十余年,小僧只想用一用天眼,看一看佛法至深也看不到的事物。”
殷胥放下了车帘:“大和尚,纵然有天眼,也长在你这肉身上。
如此妄言,你是在找死。”
嘉尚:“若能助殿下一臂之力,死亦何所惧。”
耐冬脸色煞白,仿佛被这些不明所以的话震到,殷胥扫过他一眼,他并没有低头,回望过去。
殷胥隐隐露出半分笑意:“你倒是个知道进退的。
往耳朵里去也无妨。”
耐冬低头:“是。”
殷胥:“走!”
车夫猛地甩动马鞭,马车挤开躬身行礼的嘉尚朝大兴宫的方向而去。
嘉尚抬起头来,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喃喃道:“天命虽改,福祸……未知。”
第68章
“殿下,怎么还没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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