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真和严家失了心,将来的日子恐怕要愈发艰难了,皇庄虽远离皇宫,幽僻清静,但总不能一直住在皇庄里吧?更何况,这皇庄里也不是那么让人自在。
这样的忧心,就连平素大大咧咧的绀香也想得到,更何况是挽月和莺时。
严静思当然知道她们的心思,打量了屋里最信任的四个人,视线最后定在了一脸坦然从容、不见丝毫愁色的槐夏身上,“槐夏,你怎的一点担心也没有?”
槐夏突然被点名,愣了一下,实话实说道:“有娘娘在,奴婢就什么也不怕。”
“你这马屁拍得,我甚是喜欢!”
严静思哈哈大笑。
槐夏赧然,低声替自己辩解,“奴婢说的是心里的实话,并不是拍马屁......”
“你们啊,在心境上都该和槐夏学学。”
严静思调整了一下坐姿,长舒口气,说道:“不出意外,我和阁老密谈失和后晕倒的消息这会儿已经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了。
这也正是我想要的结果。”
挽月几人大感意外,不解其用意。
严静思欣赏了一下心腹们吃惊的表情,“其中用意,日后你们慢慢自会知晓。
你们要做的只有两件,相信我,办好我交代的差事。
这样就够了,剩下的尽管放宽心过日子。”
严静思说得笃定,挽月几人脸色转霁,吊着心也踏实下来。
翌日一早,明泉带着下属的四个官校前来给严静思请安。
皇庄辖内,每个庄子设置一名管庄官校,官校下按照庄子规模设三至六人不等的庄头,庄头下设置十人左右的伴当。
这些人由皇上委派,对皇庄进行“自行管业”
,每年耕种经营所得的皇庄子粒和子粒银皆收归皇上的私库,由皇上自行支配。
身为皇上的私人钱袋子,皇庄的管庄属官们享有很大的自主权,便于他们行事的同时,也滋长了他们的胆量和气焰。
譬如明泉。
恭而不敬,应而不从,摆明了是敷衍走过场。
然而不管实际如何,明泉的表面功夫做得还算差强人意,严静思顺水推舟,除却让康保带着绀香到账房审了审账,并无其他动作,竟然真的在皇庄里过上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为静养的悠闲日子。
“公公,方县丞那边又派人来催了,您看,这次咱们是不是先缓缓,待皇后娘娘回宫之后再继续?”
东庄管庄官校吴达请示道。
明泉端坐在太师椅上,呷了口茶,薄唇噙上一抹无谓的嘲讽,“皇后娘娘在又如何,皇上那道管庄明诏不过是照拂皇后娘娘的颜面罢了,你还真当真了!
再说,皇后娘娘这次来了皇庄,何时能回去还是个未知,难不成咱们要一直拖着?年中查账的日子说远不远,出了纰漏,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孰轻孰重,你自个儿掂量掂量!”
“公公教训的极是,那我稍后就去和方县丞商讨细情。”
吴达忙应道。
明泉满意地嗯了一声,呷着茶慢悠悠补充了句:“告诉方知有,今年风头紧,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打点关系,哪一样不使银子,所以啊,挂靠的‘便利银’得多加一成才行。”
“这......”
吴达稍显犹疑,但观明公公颜色,心知此事已是定局,遂应道:“下官明白。”
明泉看着吴达匆匆而去的背影,眼底掠过一丝阴霾。
据宫里传来的消息,皇上属意已久的均田令很快就能通过廷议,推行之日必不会远。
他岂不知此时增加“便利银”
会引起不满和非议,可账簿下的那些窟窿总要想办法填补上,否则年中盘账出了纰漏,那就真的要大祸临头了。
严静思这边握着管庄的诏书不作为,明泉乐见其成,省了应付周旋的心力,只交代下边的人好生伺候着内庄那位,要什么吃的用的一应捡好的供应。
严静思老老实实按顿吃药,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莺时更是换着法儿地给她补充营养,最后还是沈太医看不过去,嘱咐她可以适量增加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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