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妙妙年满十三时,果然患了病。
四肢倒是还算康健,头脑也清明,这病只病在了眼睛上——视线从泥巴房转向杂草堆时都能保持清晰明了,但只要瞧见了人,便会看见一块糊上墨汁般的阴影盘踞在对方脖子上方的位置,扭曲的漆黑团块不断涨缩蠕动。
妙妙看不清人脸了。
在她眼里,所有人都是长了黑色团块脑袋的异形头怪物。
爹娘提着鸡鸭去请村里的赤脚老郎中,那老头子过来瞧了眼,连忙摆手:“这是中邪了啊,治不了,治不了。”
妙妙反过来安慰唉声叹气的爹娘,她对着那两团蠕动阴影说:“我没事,这眼疾也不影响下地干活。”
娘仍在叹气,爹对着米缸站了半天,艰难决定:“村里治不好,外头总有好郎中能治!”
背井离乡对底层平民来说几乎与丧命挂钩。
只要没有大灾大难,土里刨食的人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村子。
外界的危险不仅来源于山匪野兽,还有真切存在的各类诡异邪祟。
况且,若是一家人出去寻医,土地也荒废了,来年可怎么活?
所以爹娘计较半天,最后由爹去出远门。
娘留在家里照顾妙妙,还有舅舅那边也能来帮衬下田里。
妙妙不清楚从她患病到被医岛掌门救治之间隔了多久,不过出远门来回数月算是正常情况,她很有等待的耐心。
结果没等多久。
不到一个月,爹就滚了回来——一团蠕动的黑色团块骨碌碌滚进屋里,妙妙愣了半天,反应过来这是一颗人头。
“你的养父。”
有人声隔着墙壁传来,那人站在屋外,妙妙只能看见一截青色衣角。
他慢条斯理地说:“他把邪祟种在你身体里,这些年下来终于发了芽,迫不及待去府城邀功。”
妙妙希望自己没听懂。
青衣人继续说话:“你养母对此事概不知情,因而我留了她一命。
不过,你以后不能再与她见面了。”
妙妙沉默了很久。
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是来救我的吗?”
那人便笑了。
破旧木门被推开,在吱呀作响的动静和腥臭刺鼻的血腥气里,青衣人踩着溅了一地的鲜血脑浆进了屋。
他走路没声,鞋面也没沾到半点脏污。
这人身姿挺拔,应当处于青壮年纪。
皮肤很白,指甲却是黑的,像是药汤经年累月泡出来的颜色。
他的脑袋在妙妙眼里也是一团漆黑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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