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不由得停下手里的活儿,诧异问道“莫不是少将军连年升官,此番回来又获圣上大加赞誉,封侯进爵,风光无限,便嫌弃了柠姐儿不成”
唐忱听闻其言,不禁眉宇紧蹙,幽暗的眸子更深了几分,抿唇望了怀中的小姑娘一眼。
姜柠反倒没什么情绪变化,仍是大大咧咧地啃着鹅腿,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她们嚼舌根,不甚在意。
“哎,最难消受是皇恩。
这功功过过的如何分得清楚,是福是祸可难说着。”
高个的婢子叹了口气,摇头道。
圆脸的小婢子将手里篮子搁了石墩儿上,满是费解,“这话从何说起难不成少将军打了胜仗,反倒是过错了不成”
高个婢子也未反驳些什么,只是话头一偏,反问道“你可还记得平南候”
此话一出,几个婢子瞬即大惊失色,“那、那位不是给”
“若真论较起来,那平南侯所立之功决不逊于咱们如今的宣祁侯大人,可到最后还不是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高个的婢女倒算通透,只听她将声音放得更低,话说得十分隐晦
“听闻抄家那日,正乃平南侯之子大婚后一天,可怜那娇滴滴的新娘子甚至连娘家门未及回,便命丧平南侯府。”
圆脸鼻子愣了愣,“你的意思是咱们少将军也会”
她越说越小声,这后边儿的话是何意,不必挑明,大家伙儿皆心知肚明。
到底都是在德妃跟前儿做事的,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这点儿规矩都还是要有。
唐忱仍不动声色地听着,面色上倒未沾染不郁。
倨傲的长睫淡淡低垂,半掩着漆黑的深眸,同时将眸中的那份复杂之色一并敛去。
坦白说,那婢子的话也并非不无道理。
细算起来,反倒有些一语中的,基本道出了唐忱此番退婚的深意。
唐家往上数三代,代代皆获一等军功,如何高的门楣自不必说。
唐忱自幼从军,戍守边塞七余年,条件如何艰苦且先不提,单这攻克北狄,收复塔姜,一扫西北内乱的累累战绩,已被世人万般称颂,“少年战神”
的名号更是于街头巷尾传地沸沸扬扬。
此等史无前者之荣耀,必引朝堂党羽恨嫉在心,即便唐忱无意,其“功高盖主”
的耳边风早已在皇帝跟前儿吹了多年。
当今太子的多疑之性便是随了弘元帝,如今天子态度尚未明朗,不过是因唐家位高权重,唐忱手握军中大权,更一手带出了天下最精锐的禁卫军队。
连一个小小婢女都知“最难消受是皇恩”
,唐忱又如何不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帝心既已有猜忌,难保日后不会风起云涌。
而至于姜家,柠姐儿与少将军的婚约天下人皆知,又怎会瞒得了圣人之眼。
姜劲梧进官至盐铁总司一职,说白了便是被皇帝套牢,用姜家来约束唐家,用姜柠来制束唐忱,这才是帝王真正想要的权衡之术。
可唐忱不想。
他不想见姜柠被扯进肮脏的朝堂纷争,不想见姜柠被无辜牵连,更不想因为自己,让她遭受任何的不测。
姜柠的平安,永远是他最重的。
这才是洗尘宴的前一晚,他对姜氏夫妇的所言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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