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平日里着不声不响、行事甚是低调的吕布自行其是时,竟比他还厉害得多。
他算计刘邦,还需寻项庄之助,最后不仅没成,还更招了楚王厌恶。
有这鲜明对比,更衬出吕布祸水东引此计之毒,出手速杀之狠辣,实在叫他震惊无比。
饶是自诩好奇计的自己,也只能对楚王处处对项羽使绊、项羽怨恨楚王、杀心愈盛这几点束手无策,最后亦是无奈地任由项羽定计架空楚王、后徙再杀。
孰料吕布不单定计狠辣,且下手果决,丝毫不惧战力不足遭反噬。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既不怕项羽忌惮、更不忌项羽不愿配合而过河拆桥这份对项羽性情的精准把握,更隐约透出此人深不可测的一面。
范增越想越心惊,也越想越迷惑。
偏偏这样一位智勇双全、行事高深莫测的奇士,竟甘心在执戟郎中这一职屈就了整整数日,实在叫他困惑不解。
“哦”
听完吕布与范增的话后,项羽微微蹙眉,向项伯的目光里,首回掺了几分疑虑。
项伯遭被范增与吕布接连质询,不免心虚。
然他始终自诩以义为先的光明磊落,建立在收受贿赂的些许心虚之上的,更多还是恼羞成怒“胡言乱语将军枉顾汉军有大功而击之,不义也;将军为楚王之臣,纵弑君者颠倒黑白,更为大不义主上不义,臣下自当劝谏,与是否有旧又有何干系”
听完这番慷慨激昂的陈词后,吕布只面无表情地掏了掏耳朵,才慢悠悠一边提剑上前,一边痛快骂道“放你娘的屁休扯些有的没的,是个大老爷们,甭管是骡子是马都拉出来溜溜要么让开来,要么拿剑同我好好比划,再要么干脆些拿你那最重的义来发个誓,说诸如你若与张良有故方刻意相互便猪狗不如天打雷劈不仁不义瞅项将军肯信你不。”
见项伯双目圆瞪,还要再狡辩,吕布倏然拔剑,直接拿剑尖对准了他那鼻尖,大义凛然地开始睁眼说瞎话“布虽是个读得不多的粗人,却也知忠于主公,主辱臣死的粗浅道理。
这黄口小儿寸功未立,却为争权夺势,枉顾百姓疾苦一昧打压项将军,捧着刘邦那坨滚刀肉似的老匹夫,这是哪门子的义亏你还是堂堂左尹,将军叔父,却成日以义相压,非逼着英雄气概的将军继续受那些个酒囊饭袋的欺负,这会儿甚至还歪着屁股、立于敌军幕僚身前,摆出个要与他作亡命鸳鸯的架势”
说到这,吕布还趁机公报私仇、冲项伯那张他老早不顺眼的臭脸的方向呸了一口。
可惜呸得不够远,没呸到项伯脸上,却不妨碍他全神入戏,掷地有声道“布这破命一条,哪怕豁出去不要了,也得给将军出一口气,非还将军一个公道不可”
项羽“”
听着这字字铿锵的话,又着刚还武勇盖世、豪气冲天,这会儿却为他怒气冲冠,冲项伯大骂的吕布
浑然不知自己已被对方在心里扣了个西楚憨王的破印戳的项羽,心底竟不自觉地泛起了前所未有的微小涟漪。
他不着痕迹地错开了眼神,指节在戟上轻轻一敲,似在沉吟,实则一片空白。
项伯被吕布连番逼问,已是哑口无言。
一直眼睁睁地着这场突变,自知局势已彻底脱离轨迹,无力回天的张良,终于结束了长久的沉默。
他放下心里对刘邦的担忧,轻叹一声,潇洒地站起身来,几步走出项伯身躯的庇护范围,平静道“项将军帐中有能人,技高一筹,良甘拜下风。
如今君为刀俎,我为鱼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而我人之将死,求个光明磊落,不必多余牵扯旁人。”
项伯悲怆道“子房”
他如何不知张良此时主动上前寻死,是为护住饱受怀疑的自己
吕布微眯着眼这感人肺腑的生死离别,在张良那白净无须的面庞上晃了一圈,略飘了一下,忽改了主意。
这人皮相生得还真不错
若是论男儿的俊,那吕布自认是不输任何人的,哪怕是天生重瞳异相、英武俊美的项羽,在他眼里,也屈居第二。
但张良眉眼柔和细腻,有几分美丽女子的阴柔
吕布眨巴了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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