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砚山爱吃面,各种面,去年重庆小面火的时候,他特地借出差之名,去重庆待了一个月,吃遍了重庆城大大小小的面馆。
回家之后写了一本吃面心得,取名《一挑香》,还打印出来供公司的员工传阅。
看来,她要食言了,不能陪木砚山吃面了。
木棠棠唯一遗憾的是还没让木砚山给自己找个后妈,木砚山记性不好,又总爱丢三落四的,有人在他面前多念叨念叨,也是好的。
木棠棠觉得自己挺不孝的,当初以为是木砚山背叛了她和冯亦舒,她跟着冯亦舒离开,在法国的那几年,冯亦舒从不曾提起木砚山,而她自然也将木砚山遗忘了。
偶尔在街上看见其他亲密的一家人,她脑海中会闪过木砚山的影子,但总是模糊的,记不真切了。
然后她总是看着别人恶毒地想,总有一天,你们也会和我一样,没有爸爸的。
她有时候会想,如果那年生日,她没有躲进冯亦舒的衣橱,没有发现那本日记和照片,没有发现那些被冯亦舒撕毁的信件,她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想到回国,更不会记起在这里还有和她血浓于水的父亲。
到底还是该庆幸的,庆幸自己没有太迟发现真相,庆幸自己记起木砚山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庆幸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悲剧没有在她的身上发生。
木砚山这么好的一个人,冯亦舒当初到底是为什么要弃他而去啊。
直到今日,木砚山不提及冯亦舒,但是他也没有再娶,一心弄事业,一心养闺女,木棠棠以前取笑他,说木砚山是现在社会上最受欢迎的黄金单身汉,只要站在街上招一招手,赶来给自己做后妈的人多了去了。
木砚山听完只是一笑,低头轻轻抚摸无名指上的银戒指,若有所思。
这银戒指是当初爷爷奶奶的婚戒,后来传给了木砚山和冯亦舒,可笑的是,木棠棠却重来没有看见冯亦舒戴过,她的手上,有各种宝石的戒指,却独独没有这一枚最质朴的银戒。
或许早在当初离婚的时候,冯亦舒就将它扔了吧,毕竟,这种廉价的老古董怎么配得上她尊贵的身份呢?
对于冯亦舒,木棠棠不愿提及,甚至不想去回忆,美好的才成为回忆,那些刺痛人心的将它埋葬了最好。
她的回忆,有木砚山就够了,是这个强大的男人,在她最痛苦的时候,如天神降临,成了她的依靠,这就是木砚山,她的父亲,一个如钢铁般顽强的男人。
木棠棠想,或许她应该早一点给木砚山找一个伴儿的,她不在他身边的时候,至少有一个人可以陪着他,可以陪他练拳,可以陪他说话,得有人陪他啊。
木老头是开心的木老头,木棠棠不想看到孤独的木老头。
“爸……我好想你。”
木棠棠努力的仰着头,水就在她的下巴底下,快了,一点一点快要漫进她的嘴里了。
“木棠棠!
木棠棠!
……”
恍惚间有人在敲打车窗,有人在大声叫她。
她想回答,想说快救救她。
可是一张嘴,水便往嘴里跑,往鼻子里灌。
在水彻底没过头顶的时候,她看清了外面叫她的人,是韩绪。
她终于等到他了,等到了可以和他说再见,谢谢他曾经在她的日子里绚烂过,谢谢他曾经陪伴她走过漫长的少女时代。
在水中,她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做了一个手势——再见。
韩绪,再见。
再然后,一声巨响自头顶炸开,周围的水顷刻间泄去,一双大手抓住了她。
他抱住了她,说:“木棠棠,我来了。”
你来了。
这句话,真好。
她获救了,韩绪将她抱在怀里,微微躬身,挡住了雨。
他轻轻拍打着她的脸,试图让她清醒,又托起她的下颌不停地做人工呼吸,接着用手按压胸部,如此反复,木棠棠终于吐出了积压在胸腔里的水,呼吸慢慢变得均匀。
木棠棠慢慢睁开眼,韩绪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他的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好像刚才在鬼门关走一遭的是他。
木棠棠微微张口,她想问他,你买的伞呢?
韩绪抱起她,靠近她,问:“棠棠,你想说什么?”
木棠棠张了张口,想说的话却变成了:“韩绪,晚会上你说的话是在向我求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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