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艾确实笑道:“出身寒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昔日管仲是阶下之囚,孙叔敖是海边穷困的土人,百里奚也一度是放羊的奴隶,他们都能最终成就一番事业,我邓艾又岂敢自艾自怨?”
,顿了顿,又开口说道:“听闻姜将军之父也是抵抗羌乱的忠臣,如今为何抛弃祖宗之地,将老母丢在家中,效力伪朝?这岂非不忠不孝?”
姜维笑了笑,继续给自己倒酒:“先父所忠者,汉也,曹丕篡汉,人神共愤,当年屈身事魏本就是无奈之举,得已故忠武侯以及如今陛下的赏识,姜维当效忠贞之节,继之以死,以报国恩;家母与维,虽分居两地,然亦曾书信于维,勉励我在大汉尽忠效命,如今若再投魏,是违母命,那才是不孝之举。”
邓艾举着酒杯的手显然是有些踌躇,姜维心性之坚定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料,思索片刻之后,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说道:“天下熙熙,一盈一虚,一治一乱,此乃自然之理,汉祚至今,天命已绝,将军当劝说蜀主,纳地而降,于公可结束两国战乱,还百姓太平;于私亦可不失公侯之位,有何不可?”
姜维却没有多想,晃了晃酒杯,一把饮尽,继续回应:“君不肖,则国危民乱;祸福在君,不在天时。
曹芳年少为君,懦弱无胆,司马专权,主少国疑,诸臣结党,互为猜忌,若得有变,则相互倾轧。
轻则朝政不稳,政令不行;重则内乱交兵,黎民受苦,谈何结束战乱?”
邓艾听了也不意外,继续道:“方今天下,大魏十有七八,带甲百万,战将千员,你蜀地不过区区益州,蕞尔小国,兵不过十万,民不过百万,便是全力迎战,又怎么能够抗衡我大魏熊罴之士?”
姜维将酒杯轻放在案上:“昔日高祖分封于蜀地,而诸侯以为无能,一朝出兵,破三秦,克荥阳,灭项羽而终得天下,先昭烈帝起身贫寒,仁义治民,屡败屡战,终得蜀地而存汉,此上因大汉先祖护佑,下得万民倾心而保全,若有良机,灭魏中兴,还于旧都,犹未可知也。”
,顿了顿,他又说道:“曹魏强占中原,霸道苦民,虽有百万残暴之众,其势不能长久,圣人云,‘与天下共天下者,得天下。
天有其时,地有其财,能与人共天下者,仁义之道也。
’,邓将军乃一代英杰,其中的道理,还望细思。”
“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你我二人各执一词,便只能战场见真章了。”
,邓艾也知道辩不过姜维,于是给两人又各倒了杯酒,笑道:“大魏十万之军即将到来,到时候就领教姜将军用兵之法了。”
姜维也不多言,拱手敬酒,两人一起饮完最后一杯酒,站起身来道别,等到上马之后,邓艾突然又喊道:“姜将军,不知道下一次喝酒,是你请我还是我请你?”
姜维策马回身,也是回应道:“哈哈哈,邓将军,到时候就各凭本事了,到时候姜某若侥幸胜了,定然请你喝一坛洪梁美酒!”
邓艾也是哈哈一笑,打马回头,反身离去,姜维亦不再停留,回转自己的营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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