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着女儿,似乎有些动容。
她很想问“钱怎么办”
可这一刻她却有些问不出口,她们一个在谈梦想,一个在谈现实。
她觉得自己很扫兴,就像很多年前丈夫带着女儿三天两头往外跑,为了滑雪攒不下一个子儿的时候。
那时候她也这样和宋达争执,宋达生气地说她“你怎么这么俗啊”
事实上人活着都有梦,她也有。
可一家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总不能所有人都在做梦吧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于是他和女儿负责做梦,她这个妻子、母亲就负责柴米油盐酱醋茶。
这个平衡直到宋达去世才被打破,曾经的她没有了梦,至少还有情与家庭,而今丈夫没了,家庭破碎,她便再也无法支持宋诗意的选择。
可是这个除夕的清晨,雪霁天晴,来日又是一年春。
她听见谁家的孩子放着鞭炮,谁家的老太太唠唠叨叨,哪里来的野猫窸窸窣窣跳过屋顶,而女儿认真地望着她,说着好久没有过的真心话。
钟淑仪茫然地张了张口,说“你让我想想。”
除去除夕早晨的这次谈话,其实这个年过得挺不错。
下午的时候,钟淑仪准备去超市采购过年所需,出门时脚下停了停,“我去买年货,你”
“我也去。”
这个时候的超市里人山人海,摩肩接踵,满室循环着喜气洋洋的歌曲。
钟淑仪一一细数着“银耳,汤圆粉,肉馅,瓜子”
宋诗意便灵巧地穿梭在人群里,很快替她找来嘴上念叨的清单物品。
途径零食区,有个小胖子的气球飞上了天花板,他气恼地跳啊跳,无奈差得太远,只能眼巴巴哭丧着脸求助。
可天花板那么高,他就算找到全超市最高的人,也没人能替他够着。
宋诗意见状,笑吟吟地往上一跃,像是摘星一样替他抓住了气球的绳子,往他手里一送“喏。”
小胖子呆呆的,周围的人群也纷纷发出惊叹声。
这跳得可真高啊。
钟淑仪在不远处推着购物车,静静地着这一幕。
人群的惊叹无论何时何地都很相似,就好像她曾经在雪场见的那一幕幕,年幼的宋诗意极具天赋,每一次从雪道滑降而下的过程都会引来无数惊叹。
“嗬”
人们总会不由自主发出这样的声音。
那时候,钟淑仪也会笑着说“那是我女儿。”
那样的语气已经久违了。
如今的她总在别人说起自己的孩子时一声不吭,她也并非一定要宋诗意活得多么耀眼,只求她平平安安、无伤无痛。
虚荣是每个母亲都有的通病,她当然也希望儿女值得称道、为人欣羡,可内心的真实渴求,也不过是孩子能过得好。
钟淑仪着宋诗意在人们惊叹的目光里走来,面带微笑,和前些时日总是强颜欢笑的她判若两人。
李成育的公司固然好,但宋诗意干得并不开心,当母亲的不会不出。
可她还是每天在家笑吟吟的,说在公司一切都好。
正思量时,宋诗意走到了身边。
“再买点水果吧,妈,你想吃什么”
钟淑仪如梦初醒,抬头了,笑了笑“你去买吧,选你喜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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