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那小胖手才伸出来。
王月兰立马把她儿子拉过去,脸红脖子粗地吼了一声:“戎黎,你敢!”
那碎片还没到戎关关手里,他又收回去了,长腿一伸,勾了把椅子坐下,捏着那碎片在桌上划了两道痕:“杀人是会遗传的,杀人犯的儿子还有什么不敢的。”
何桐就坐在旁边,这是她离他最近的一次,她能清楚地看见他眼角的那颗痣,还有他眼里光都融不进去的麻木和冰冷。
他像一朵很美丽的花,走近了才现,不是实物,是标本,因为没有烟火气,没有一点鲜活度。
他这样子,让人后背凉。
王月兰慌了:“你、你——”
戎黎抬起眼睛,双眼皮不明显,弧度内弯,是一双比女孩子还精致的杏眼,里头秋水无尘,并不深邃。
他问:“道不道歉?”
戎小川被吓得哇哇大哭。
他显然不喜欢小孩子的哭闹声,眉目间有明显的烦躁,摸出烟盒,抽了根烟出来,再摸摸口袋,忘带打火机了。
他问戎平贵:“有火吗?”
戎平贵哆哆嗦嗦的把打火机递过去。
他点燃烟,抽了一口,实在不耐烦:“能不能快点?”
王月兰就是个主妇,别看平时多泼辣,但也就只敢捏捏软柿子,戎黎摔了个碗,她就屁都放不出一个了。
杀人犯的儿子,谁不怕。
戎平贵把儿子拽了过去:“快给关关道歉。”
戎小川已经吓懵了。
戎平贵一巴掌过去:“快点!”
“呜呜呜呜……”
戎小川鼻涕泡都吹出来了,“对不起呜呜呜呜……”
戎关关盯着那个鼻涕泡泡,吸了吸自己的鼻子:“你以后不要骂我哥哥了。”
“不骂了呜呜呜呜……”
“那我原谅你了。”
“呜呜呜呜……”
鼻涕泡泡啵的破了,戎小川又吹了一个。
戎关关就又吸了吸鼻子。
戎黎咬着烟,手伸进口袋里。
王月兰立马惊恐地拉着儿子往后退,一脸防备地看着戎黎,下一秒,见他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红色纸币来,用那块锋利的碎片压着。
“赔你的碗。”
他把还燃着的烟头扔进汤里,拿起放在地上的手电筒,刚抽了烟,嗓子有点哑,“走了。”
戎关关跟上。
等人出院子了,王月兰一屁股瘫坐到地上,骂了一句疯子。
院子外面,狗吠了两声就安静了,手电筒的光穿过整个巷子,秋风瑟瑟,刮着树叶漫天地飘,从黑的夜幕里飘到白的灯光里。
不知是谁家院子里的桂花香被风卷了过来,给这萧瑟的秋添了点儿诗意的愁。
“戎关关。”
小脑袋一抬:“嗯?”
戎黎走在前面,脚步慢悠悠的,语调也慢悠悠的,他说:“不要学我。”
“学什么?”
“不要打人伤人,不要以暴制暴,不要麻木不仁,不要行尸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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