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久,甘擎幽幽道来,仿压抑已久的倾述欲顿然张开。
“其实我爸爸养过一条那样的狗,和今天的那只体格很像,不过笨笨只是一只土狗,我爸去世之后,它不吃不喝撑了快十天,也去了。
有时候我在想,墨兆锡,你知道吗,我竟然在想,我是不是连做到一只狗那样忠诚都不行。”
41
甘擎只觉身体突然平衡,猛地侧倾,咯吱吱——车子在郊外宽敞的大路上拉出一条长长的轮胎印记,停到路边,尖锐刺耳的嚎叫声闯入耳膜、穿破心扉,和停留在记忆里的声音那么的相像,甘擎攥紧衣襟,上气不接下气大喘着,心脏咚咚地狂跳,有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这样就死去未尝不是个好的结局,她可以在天堂里再见到父亲和笨笨,她可以彻底卸去二十多年所有的重担和压力,轻轻松松地真实而自由的存在。
墨兆锡的双手握住方向盘,深深埋头,良久,甘擎缓缓转脸看他,他才闷声却有力地吐字:“你爸爸救你的目的不是为了让你变成现在的样子,甘擎,如果他知道自己的牺牲间接造成你一辈子的不幸,你说,他在天堂真能安息吗?”
甘擎没再吝啬她的眼泪,几乎没有停留的,泪滴匆匆从眼睑滑落,流进她的唇角,咸而涩,就像她的前半生,她拉出一道艰难的笑:“你知道的还挺多,连我爸爸的死是我间接造成的都知道。”
墨兆锡抬起头,看着远方久久出神,像是沉浸在严肃的思考中:“我是律师,又是个盯上了你的律师,想知道这些一点不难。”
“原来我早就暴露在你的面前了。”
甘擎有些意外,但似乎也在意料之中,她之前并没有太多想要深入了解墨兆锡的欲望,但现在,她突然想问个明白:“那你什么时候盯上我的呢?”
“……从看见你的那第一眼开始吧。”
墨兆锡抬了抬眉毛,转头看过来,眼里像盛了一汪水似的,脸上带着笑,“你可能不相信,从第一眼看见你,我的眼睛就真的一点都移不动了——俗称目不转睛。”
甘擎把脸上挂着的眼泪擦去,仰头靠在椅背上,突然笑起来:“不知道你信不信,我感觉得到,你那眼神真的很烦人!
我当时很想把你眼珠挖出来!”
这是实话,她那是还处于“‘墨兆锡’这类人勿近”
的状态。
墨兆锡惊喜地凑过去:“你说真的?”
甘擎闭着眼睛,缓缓因为哭泣而涩然的嗓子,有条有理地问:“你说的是‘我感觉得到’是真的,还是‘你烦人’是真的?”
“都是。”
墨兆锡其实是想问第一个的。
“都是。”
甘擎飞快地回敬他。
墨兆锡被噎得哑口无言,车内陷入诡异的沉默,方才那么沉重的气氛,被他一搅变得不伦不类,甘擎想,这就是墨兆锡的能耐。
和墨兆锡同居的这段时间,她只是一味接受他的付出,他的疼爱,并不愿意往远了想,因为她并不知道这样美好甜蜜、心无芥蒂的日子能持续多久,大概一天,一周,一个月,一年……墨兆锡不就是这样一个公认的花花公子吗,一笑说过,跟过墨兆锡的女人那真是各种类型不胜枚举,不过,她们都有个共同点——夸墨兆锡技术不错……所以,她才想让他来开启自己那紧涩生硬的身体……
这样一个男人的怀抱像有一池又烫又舒服的温泉,注定只能短暂享受,不可能长此以往,不可否认,她现在真的是很贪他的存在,但不知道到底还能贪恋多久?
“墨兆锡……”
她看着他米色的车顶,手指在上面画圈圈,不经意喃喃出他的名字,“墨兆锡,你到底是怎么个人呢?”
她听见他幽幽地,和她口气一样虚无缥缈地回答:“这个问题有点深奥……我是什么样的人,其实,你自己在心里早有一个定义,我再多描述恐怕也驱散不掉你对我印象了吧。”
“那倒是。”
甘擎不可置否,他在酒吧里轻浮浪荡的样子太深入她心了,“可你就不为自己解释解释吗?”
墨兆锡各种滋味涌上心头,但还是保持着平和的声调:“语言的解释……有的时候显得太苍白,你看,我活生生地坐在你身边,每晚和你同床共枕,你还不能感受到吗?你不是挺会感受?”
他怎么说话变得这么气人,甘擎放下手,和他面对面,恨恨地瞪:“你知不知道,你一副好像很了解我、随便揣测我的样子,让我很……不……舒服!”
墨兆锡表现出他身为一名律师的沉着冷静和……绕话功夫,继续把甘擎往沟里带:“你看,我一副很了解你的样子,你会不服气,那你总是一副给我定性冠罪名的样子,我会怎么想呢?”
“你……那是因为你对我的态度暧昧不清,模模糊糊,对我们之间的关系也……”
甘擎咬了咬唇,说不下去了。
“甘擎——”
甘擎打断,其实确实如何仲所说,那样不喜欢模棱两可的东西,但她和墨兆锡的关系似乎一直在模棱两可的状态,她胸腔起伏,几乎一口气把自己的怨气都抒发出来:
“总之,你和我没有什么实质关系,你也不是我,不会明白的发生在一个七岁女孩身上的不幸是怎么足足影响了她二十年以后的生活……你以为我不懂我爸用他的生命换给了我,是为了让我开心健康地活下去?”
甘擎常常吁口气,声音哽咽,努力睁眼不让自己眼泪再次掉落,“我当然知道。
只是我越清楚,就越觉得现实中的我很无能为力,因为我做不到,做不到摆脱那些阴影……我辜负了他的期待……墨兆锡,所以,你根本没有资格以一个长辈的口气教训我。”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