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彦亦熟悉裴家枪遐迩闻名的这一招,他轻功点地便是侧闪偏移。
可在众目睽睽、万人注视下,凌月枪轨迹遽然变动,那一点角度的微差,便令其改转路径。
这是出手时便提前预判了他的位置。
方才的交手,裴奈摸清了他的习惯路数,知他了解第二十一式穿风碎甲,却一定未听过裴家枪另一半的第九十九式:变易归一。
双招合并。
加上中川神僧钟老前辈对她的指导,风的涌动规律每时每刻都在她的脑海,便让此招的施展,如她预期。
长枪在空中划过弧线,无人可撄其锋,待拓跋彦反应时已来不及。
凌月枪破开拓跋彦胸前的铠甲,凿出一个比壮汉拳头都要大的血洞,枪锋未止,直至射入后方的土地。
鲜血顺着他方才斩开的大地裂缝缓缓流入底渊,有些血肉甚至已被灼烧得焦黑。
拓跋彦用刀撑着身体,全身都压在上面,只为了不跪倒在地。
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僵住,唯有双目依然睁着,但其中却全无波动,已没有任何生机。
结局敲定,上北大陆的局势由此改变。
后世史书记载:云悬之战,逐北枪裴奈再斩西寒刀,上三山自此定峰!
无数人高举兵器,高呼:“逐北枪!
!
!”
其声划一,如浪潮般席卷整个战场,连花云寨的地窖里都能听到士兵们的呐喊。
地窖里的妇女们紧紧抱着孩子,有些孩童玩闹,他们的母亲就用手捂住他们的嘴,不敢令其出声音。
头顶只隐隐有一抹光线洒下,大家在压抑的寂静里沉默已久,方才的炮声和军队的号角声都让他们颤栗。
开战前守卫及裴家军旧部的人就已告知寨民,他们最少要防守一日多,才能撑到援军抵达,可这几乎难如登天。
他们也曾考虑让寨民们往天耀、岐鲁的境内逃生,但也心知,剩下的全是妇孺老人,跑不出多少路,又没有武力,多半仍要死于蛇狼、流匪之下。
寨民们心里都明白,可内心仍存着希望,哪怕希望渺茫难寻。
忽然听到这道清晰贯耳的“逐北枪”
,花云寨的寨民都回过神来。
其中很多人都是裴家军旧部士兵们的家眷,知道逐北枪是他们丈夫、父亲的主帅,也知道她就是近日寨中那个新来的女孩子。
如果不是亲耳所听,亲眼所见,如何能够相信?一个女子可以承担起这一切,在一次次危亡中,拯生灵于涂炭,扶大厦之将倾。
“援军来了吗?我们赢了吗?”
之前为韩睿泽做过膳食的知桃茫然开口。
无数人面面相觑,却唯能蜷缩于黑暗,等待最终命运的到来。
战场上。
裴奈缓步去捡自己的长枪,路过拓跋彦身侧,平静说道:“你确实比你伯父厉害。”
却不知这句话,他最终是否能听到。
主帅被杀,邬族军心涣散,阵队全乱,士兵已经似鸟兽状向后奔散。
另一位邬族大将——赤岳鸣索流星锤司寇修已在方才的战斗中被韩睿泽重伤,无暇带兵指挥。
他的脸上甚至都被划出一道鞭痕,血肉翻出,可怖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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