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白玉猛然惊醒,脸色煞白,他闭了闭猩红的眼再睁开,汗涔涔的头压着老式鸳鸯戏水枕巾,恍惚半晌,眼珠转向有光的方向。
外头已是黄昏,残阳洒在老破木窗上面,如晕开的血迹。
咳嗽好了,房子还是要修。
梁白玉进行了新一轮的尝试,他在院里搅拌黄泥,半掩的院门被一把推开。
是李大爷,他叫梁白玉别把黑不拉几的药渣倒门口了,倒远点。
说的理直气壮,几乎是命令的语气。
梁白玉拿着铲子铲黄泥:“我倒在我自己家门前,不可以吗?”
“什么你家门前,不都是村里的地,大家走来走去的,鞋子踩得乱七八糟!”
李大爷沟壑横生的脸上写着嫌恶,老布鞋还在他的门槛上擦蹭,就跟占到什么病毒似的。
“不想踩到,”
梁白玉的视线从门槛上的碎药渣上掠过,“可以绕路啊。”
“再说了,我也不是倒得门前都是,不还有干净的地方吗,有眼睛的都能避开的吧。”
他十分不解的样子。
李大爷昏浊的双眼一瞪,骇人得很:“我叫你别倒了,听到没有?!”
梁白玉无奈又好笑的蹙了蹙眉心:“老爷子,不能这么欺负人啊,我家不是就我一个,我爸妈也在看着呢。”
说着就侧了下身,手里糊着泥的铲子往堂屋指了指。
两个牌位整整齐齐的摆在桌上。
李大爷苍老的面部顿时一扭,就跟吃了屎哽到了一样,枯瘦的身子骨颤颤巍巍,干巴巴的手指抠住门缝,快要背过气去。
“老爷子,您没事儿吧?”
梁白玉一脸担忧的表情,作势要起来。
李大爷把踩在门框上的脚收回去,摇晃着甩手走人。
院门被砸上去,哐当一声响。
“一大把年纪了,手劲倒是不小,这村子风水好啊,一堆长寿的,真能活。”
梁白玉自言自语了句,现自己左手腕部的膏药贴沾到泥块,脏了,他随意抹掉,接着拌泥。
天边的云在跑,一群肥嘟嘟的麻雀扑腾着小翅膀路过,三三两两的落到院墙上面,胆大的往院里飞。
见人类没有驱赶,便叫上同伴们,一同钻入院西那棵叶子掉没了的树上,你站这儿我站那儿,好不热闹。
院里隐隐响起一句京剧。
词儿听不清,唱腔谈不上有多正宗,高昂低吟,婉约凄楚间的转音却很自然,像哼唱了很多遍。
“喔—喔—喔—”
到中午了,公鸡昂挺胸,爪子优雅的踩在一堆草杆上面,黑亮的大尾巴高高翘着,雄赳赳的仰天鸣叫。
母鸡飞到堂屋门前,撅着屁股拉了一泡。
要不是梁白玉反应快,那一泡就要掉在他的皮鞋上了。
“两位祖宗饿了是吧,马上。”
梁白玉伸了个懒腰,看看地上的泥滩,“又浪费了半天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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