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另一个自己。
天门子在三十岁时才练成的功法,两人在十七岁时就已悟透八分。
至于噬月邪功,原本是一本叫《释月神功》的古时秘笈,招式平平,厉随从旧书堆里翻出来,平时练它只当消遣,赤天却无意中现了藏于其中的另一套内功心法——只有湿水时才会显现。
靠着吞噬他人来成就自己,莫说是向来推崇“大义为先”
的中原武林,换成任何一个稍微正常些的成年人,不说大义凛然地拒绝,至少也该有所犹豫。
但偏偏赤天不是正常人,而是比天门子还要更加向往巅峰的武痴。
厉随与赤天都渴望能打败对方,却始终也打不败对方,就好像一个人永远也无法打败自己的影子。
直到赤天暗中练了噬月邪功。
那时天门子重病缠身,已近弥留,赤天经常借口身体不舒服待在雪原深处,就连师父的丧仪,也是晚了足足三天才出现。
天门子病逝后,厉随将他的骨灰送回晋中老家,又在那里待了半年,再回雪原,等着他的就是最后一场师兄弟间的比武。
赤天早有预谋,在三百招时佯装受伤落地,趁厉随上前查看时,反手将他制服。
子夜时分,满月正红,赤天的眼睛也红,他带着野兽捕食后的狰狞笑容,看着心口受到重创,动弹不得的师弟:“你输了。”
厉随嘴角溢出鲜血,不可置信:“你疯了。”
“我没疯。”
赤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赢了。”
厉随嘲讽:“靠偷袭?”
“靠这个。”
赤天右掌按住他的命门,神情看似平淡,却压不住语调中兴奋的颤抖,“很快,我就能永远地赢你了。”
隆冬的雪原冷得刺骨,疼也刺骨。
厉随在给祝燕隐描述噬月时,曾说过“全身似被重物碾过,筋骨寸断”
,其实尚且算是温柔,换做那一夜的自己,只觉得连脑浆与骨髓都要生生抽离,每一根细小的脉络皆被无形的银针挑出,带着血的热度,再被寒风吹成脆裂僵硬。
赤天很快就停了手:“放心,我不算贪,只要你两成功力。”
厉随看着他,语调比冰刃更冷:“你要么现在就杀了我,否则,我将来定会杀了你。”
“我不会轻易杀你,却也不会放过你。”
赤天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袖,“三年前我去了一趟南边,并不是去置办产业,而是找人,一共找了三十几个人,经过一轮又一轮的比试,最后只剩下了这十七个,资质自然比不上你我,却也都算练武奇才。”
他蹲下来,试了试厉随的脉搏:“既然师弟想死,那在死之前,不如再做件好事,让他们分了你的功夫,也好得些长进,尽快为我所用。”
厉随半闭起眼睛,像是没有再听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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