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看似圆满结束,穆氏却差点气得吐血,因为连乔向皇帝陈述的时候,也没忘说出承她的指点,尽管语气里是恭恭敬敬的。
害得皇帝再来长乐宫时,穆氏还诚惶诚恐地跪下请罪,虽则皇帝并没怪她。
应付完这一局,穆氏只觉得心力消耗巨大,她左思右想也想不出连乔是个什么意思,若说心机深沉,这件事倒算不得大事;若说她天真无知,何以倒蠢钝至此,连对皇帝隐瞒些许都不懂得?
庄嬷嬷见她愁眉紧锁,反倒不以为然,“娘娘您别费神了,奴婢想那连昭仪是真没啥心眼,您没听说她先前还与那北漠公主赛马么?她当时还有孕在身,却一点都不知爱惜,奴婢瞧真是个傻子!”
就算连乔当时不知有孕,一个心智健全的女孩儿也不会参加这种危险活动的,唯一能解释的是她对皇帝的爱意,否则巴巴的同那北漠公主轧苗头做什么?如此倒也说得通了,对着心上人,连乔当然竹筒倒豆子一般什么都说得出来,未必是有心针对穆氏。
穆氏倦怠扶额,觉得世间的事真是说不清的。
有些人进了宫,还能如孩童般心性混沌,动辄喜怒,而她却已经老了。
其实不论连乔是真傻还是假傻,穆氏都不打算再招惹她这块祸害:一个能常常跟皇帝置气闹别扭的女人,若不是个极简单的女人,就一定是个极不简单的女人。
若想利用她,除非将自己也搭进去。
没有人愿意引火烧身,穆氏更不愿意。
太后的病迟迟不见好,孙姑娘也被迫在宫里长久的住下去。
还不到一个月,宫里就有一道突兀的旨意下来,奉圣上口谕,册封孙家四小姐为正四品婕妤,赐居翠微宫。
穆皇贵妃平淡接下,宫里却几乎炸开了锅,金良人等人的窃窃私语简直不能叫窃窃私语,完全是敞着嗓子议论,“这语姑娘可真有本事,几时不声不响的勾搭上陛下了?咱们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尹婕妤坐在连乔下首,悄悄向她透露最新消息,“据说是陛下往太后宫中探病,和那孙姑娘打了几次照面,孙姑娘还不慎将茶水溅到陛下衣面上,陛下却也没怪罪。
这不,一来二去的就成了。”
连乔不得不佩服尹婕妤强大的概括能力,短短几句话就将一个娓娓动听的爱情故事说尽了,而且深谙春秋笔法,十分含蓄的将孙柔语如何使手段勾搭皇帝描摹出来,连乔都想为她鼓掌。
孙淑妃见她们这边说得热闹,遂凌厉的朝这边望了一眼,冷冷道:“册封孙婕妤是陛下的意思,诸位妹妹这样喧哗,是对陛下的决议有何不满吗?”
四下里顿时寂静无声。
尹婕妤因方才多言,只得讪讪道:“瞧娘娘说的,宫里多出一位可说话的姊妹,咱们自然高兴。”
就算再不高兴,也只好憋在心底。
连乔敏感的瞥见,孙淑妃眼底亦有几分不情不愿,看来皇帝留下孙柔语虽在她意料之中,但册封孙柔语为婕妤却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一上来就是婕妤,比起连乔当初都不知风光到哪儿去了。
连乔也有些出于意外,并非吃味,只是想探究一二。
皇帝过来时,她便装出不在意的姿态问道:“陛下怎么突然想起封孙姑娘为婕妤,臣妾们都吓了一跳。”
楚源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怎么,吃醋了?”
她要是真吃醋,早恨不得将这家伙阉掉算了,焉还肯媚意奉上?连乔心念急转,抓着他的衣角闷闷说道:“陛下先前还说不愿见孙氏呢,这么快就赐她一宫主位了,可知陛下素日都是诳臣妾的。”
“这不还是吃醋?”
楚源笑道,手指从她脸颊滑过,“朕总归是个男人。”
这便是天下男子的通病,多出一咕噜玩意儿,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也许身为天子理应如此,但这样只会叫连乔更瞧不起他。
她将声音放得更低、更柔,“臣妾如今的身子不宜侍寝,陛下另寻旁人也是应该,纵许孙姑娘进宫,臣妾也别无二话。
只是臣妾不懂,陛下为何要予她婕妤之位?当初臣妾入宫,陛下都没这般重视,莫非陛下爱惜孙婕妤更甚过臣妾不成?”
她忍不住垂眸。
“你怎会这样想?”
楚源抵着她的膝盖,双手却怜惜的抚着她的肩膀,“在朕心里,你自然是排在第一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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