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淼不过也就是随口一说,李延听着又不乐意了,说“他他还买不起”
游淼说“怎么买不起了扬风楼一夜也就那点钱”
李延说“二百两银子呢你买得起么拿得出二百两银子,小爷就让你。”
少年们见游淼又惯常地和李延在耍嘴皮子斗富,遂纷纷起哄,游淼说“不就二百两银子嘛,你当小爷出不起么”
李延斜眼乜他,心想早知多出点。
游淼说归说,心想还真出不起,今年光剩三百两银子,这还是寅年吃了卯年的租了,本就是随口说说没扯到买上面去,但被李延这么一瞥,气又上来了,说“你把他打掉了半条命,现在顶多就剩个一百两了罢。”
众人大笑,李延嘲弄道“买不起就别砍价,瞧瞧你那落瑟样,都憋到卵里去了。”
游淼终究受不住激,怀里抽出银票朝桌上一甩,说“买了”
李延也不防他来了这一招,先是一怔,继而怒了。
“小爷说了
卖你么”
鸦雀无声,众人见游淼也当真有钱,二百两银票,在如今京师能买一座气派宅邸,要么置个上百亩良田,扬风楼闻名京城的头牌粉头儿,赎身价也不过就是一百二十两银子,花二百两买个男奴哪有这等事
李延像头牛一般瞪着游淼。
众纨绔又见势头不对,只怕要吵起来,忙纷纷出言打圆场,有说何必呢何必呢,教坊司里一个男奴也就是五两银子的事,又有人说今日寿星最大,事事得顺遂着他
游淼一冲动,将银票甩了出来,自知也没有再揣回去的理,一来难;二来骑虎难下,不片刻便恢复了那无赖相,笑吟吟地说“怎的又舍不得了”
李延“你带回去,我你放哪儿,不被你堂叔捶死还花二百两银子,冤大头。”
游淼也懒得跟他说了,眼见一顿寿宴,就要不欢而散,又有人趁势过来巴结李延,游淼便不再吭声了,各自坐着,气氛僵得很。
游淼提早走了,招呼也没给李延打个,带着小厮出来,到麻袋一动不动,躺在雪地里,不知道死了没有。
游淼当即就紧张了,二百两可千万不能打了水漂。
游淼“没死吧死了你们可要赔我二百两银子啊小爷真金白银跟你们少爷买回来的”
家丁们谁赔得起尽数吓得瑟瑟发抖。
游淼吩咐道“把麻袋口解开,我”
一名胆大点的家丁过来,解袋口麻绳,连声解释。
“游公子明鉴,须怪不得小的,也没人来说,小的们不知道”
游淼“算了算了,死了不曾,死了就不要了,奶奶的,我再去找李延把钱追回来。”
家丁打着灯笼,解开麻袋,缓缓地拖,麻袋里先是露出一个脑袋,那人被打得七孔流血,一身肌肉却是硬硕健壮,手长腿长,随着麻袋朝外撤开,那人身下鲜血已化为紫黑,被打得屎尿齐流。
小厮躬身去探那人鼻息,游淼问“死了么”
游淼又想起一事李延说把人卖他,可没说是活的还是死的,要回去讨债的话,李延要故意奚落他,二百两银子终归是讨不回来了。
人是活是死,也只得照单全收。
棘手棘手游
淼呵了口热气,单膝跪下去,侧到他胸膛,耳朵贴在他胸前听心跳,身体还带着点热度,未僵。
活着。
游淼说“来几个人,拿车上垫椅的棉褥裹着,带回家去,他叫什么名字”
一家丁见游淼没再找麻烦,忙不迭答道“叫李治烽,是个犬戎奴。”
游淼示意启程,小厮们前呼后拥地走了。
那天游淼把这名叫李治烽的犬戎奴带回家去,堂叔正在家里发脾气,游淼不敢大张旗鼓地惊动人,吩咐小厮把这半死的人放进房里,搁在屏风后面,又垫了点东西,像个狗窝一般,再勒令人,谁也不许说出去,便权当没这事,回房睡了。
当夜下起了大雪,游淼躺在床上,想起了他以前在家时捡回来的一条野狗,睡到半夜,忍不住又起身张望,犬戎奴死了没有。
午夜时,屏风后传来拉风箱般的气喘,游淼只睡不住,悄悄起来,也不传外头的丫鬟,赤足从羊绒地毯上走过去,一身白衣胜雪,提着个小小的五色琉璃灯,朝屏风后。
犬戎奴断断续续,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多半是要死了罢,游淼想起自己的二百两银子就不住心疼,揭开棉被,以琉璃灯照着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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