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凯点头道。
太原的秋天到了,公园里、路上,满是红叶。
私人飞机降落在机场,加长版的劳斯莱斯驰上高,关越坐在车里,看着路边飞扬的枫叶。
座驾停在山前,山脚下坐落着占地近百亩的关家大院。
外围保安将大铁门打开,车进入,到得院门外,司机下来打开车门,关越站在家门口,呼吸了下新鲜空气,电瓶车开过来,关越摆摆手,徒步走进去。
时近黄昏,上百所宅邸屋顶连着屋顶,飞檐遥遥呼应,层层相拥,簇着最大的宅邸,像紫禁城一般。
关正瀚从父亲手里接过大院与关家的所有权,成为当家主后,依旧保持了对旧时代的忠诚。
老管家正在中堂外拄着拐杖等着,笑道:“少爷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关越道:“说了。”
这声“少爷”
一叫,时空的距离瞬间就被拉开,仿佛穿越回了解放前。
老管家唏嘘道:“上飞机前刚接到的电话,这可又有一年没回来了。”
关越走进中堂,四名佣人正伺候着,已备好热水给他洗手,又有人接过西服外套,太原的天气比南方凉爽,黄昏已有寒意,另一名佣人取来一件敞襟貂皮背心,抖开伺候他穿上。
“我去看下爷爷。”
关越说。
老管家拐杖点了点,说:“太爷刚服过饭前药,正在用饭。”
关越走出新院,穿过回廊往老院去,家里的占地设计呈双喜结构,需得穿过数十米的甬道。
老管家跟在后头,关越刻意地放慢了脚步,管家笑眯眯地说:“可精神了不少,年初还买了你的杂志专访,念给太爷听。”
关越明显地顿了一顿,有点尴尬,点了点头。
关越的爷爷心脏不大好,又有帕金森病,已经九十七岁了,正坐在房里眯着眼,一名本家的姨奶奶正在喂他喝粥,脖子上戴着围脖,嘴巴直哆嗦,洒了不少在身上。
“爷爷。”
关越进了老院,用山西话问候过,先跪下磕头,老头子“喔”
“嗯”
地叫了几声,关越便站在一旁,观察那把大木椅上,裹着厚厚毡子袄子、鸡皮鹤的魁梧老人。
老管家交代了最近的情况,关越只是沉默地听着,爷爷伸出手,握着关越的手,带着茫然看他,明显已认不出自己的孙子了。
老头子一转头,粥便喂不下去,关越又洗了次手,接过碗,说:“我来吧。”
“昨天还念叨少爷呢,”
姨奶奶又笑道,“今天就来了,你们祖孙俩就像有心灵感应一样。”
关越点了点头,开始喂爷爷喝粥。
自打老伴去世后,老头子便慢慢地开始记不得人了。
帕金森病有早有晚,最开始时家里上下忙乱了一阵,还特地请了美国的医生过来会诊,奈何这病只能进行保护性治疗,外加心脏问题,困难重重,渐渐地,也就没人来管了,活几岁算几岁。
“都九十七了,就看开点吧,还能成仙怎么的?”
这是关越老爸的原话,“你自己能不能活到九十七还难说呢。”
这病会遗传,但关越不想去做基因测试,有时候,关越看见爷爷,就像看见了年老的自己,只不知老了以后,回顾这短暂的一生,孤零零地坐在椅子上,陪伴他的又是谁?喝粥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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