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望何等聪慧之人,郑菀悔,她就应该在拿到簪子后,将柳三娘与她那庶母神不知鬼不觉地送走才是,人逢大事,一点恻隐都不能有
郑菀心中告诫自己不可再犯,余光看到,石舫漆成五彩的凤尾处,一丝细缝从米粒大小变成了拇指
而她早先安排的人,快要到了。
只需再拖须臾便好。
脑中万千思绪,放现实不过一瞬,郑菀拨了拨几上方才收到的花儿
“可否劳烦郎君一事”
目光期许地往身旁看。
“何事”
崔望睁开眼,声音经过矫饰,比她第一次听要粗浊一些,可落入耳里,依然好听。
“我府中马车上备有跌打损伤药,劳烦郎君替我跑一趟腿,我这婢女还得扶、扶我去更衣室。”
“更衣室”
三字出来,小娘子脸上的绯红压也压不住,快飞出耳畔。
崔望瞥她一眼,瞬即从袖中抖出一个玉瓶
“此药外敷,立时便好。”
郑菀笑着伸手接过,靥生红晕
“多谢郎君。”
她怎就忘了,此君最不缺灵药,凡间界生死人肉白骨的不世之药,于他来说,不过唾手可得。
无妨,崔望肯施药,说明一切在往好的去。
郑菀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镙黛,”
她默数着时间,招来婢女,撑着她站起,未站稳眉尖便蹙了起来,似强忍疼痛,“扶我出去。”
“是。”
镙黛扶住她。
谁知珍珠履才往外踏了两步,只听一声骨节清脆的“卡擦”
声,郑菀一声痛呼,错脚便跌了下去。
跌的方向,好死不死,正对着崔望身前那张四四方方尖锐无比的长几一角。
若摔实,莫说是这般娇滴滴的小娘子,便是粗皮厚肉的彪形大汉,至少也得卧床半年,腰可是人最最要紧之处。
“小娘子”
镙黛尖叫了起来。
太子、容沁他们也忍不住抬头看来。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郑菀自嘲一笑,谁能想到,当初手指被戳破一道小口子都要淌上半天泪的郑氏菀娘,有朝一日会把自己往硬物上撞。
她没有更好的武器了。
唯一的倚仗,不过是少年剑君那颗还未冷透的心肠。
风中传来不知谁的叹息,郑菀能感觉腰部已经触到了锐物,还未觉出痛,便又一阵天旋地转,被人扶了住。
等醒过神,却见崔望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边,靛青宽袖松松垂落,腰被虚虚扶住,眸中的意味让人看不真切。
“站稳。”
郑菀只觉腰间似被冷锐的刀锋贴着,她咬紧牙关绷紧身体不让自己露怯,耳边却已听到舫外轻重不一、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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