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文竣性阔达爱山水,尤擅音律和山水画,交友不拘一格毫不在乎门第,他这样的性格很受文人雅士推崇,可是在李氏看来,却有些自失身份了。
李氏嫁的是虞家长房长子,从小接受的也是长嫂宗妇教育,她一直主张虞文竣理应结交士族同僚,在官场上力争上游才是,每日和一些布衣白丁混在一起叫什么事。
李氏说“我总是劝他多结交些士族,多去和我娘家兄弟走动,可是大郎总是不听。
若是他早早听了我的话,现在早就做到兖州刺史了,哪里用在青州那种荒凉地耽误时间。
果真是蛮荒之地,竟然还有山匪,不通教化。”
说到这里李氏冷冷哼了一声,面露不忿,鄙夷道“真是良药苦口,忠言逆耳,我为了他好,苦口婆心说了许多,他总是不爱听。
反倒是另一个小妇,顺着他的心意说话,还陪着他弹琴作画游山玩水,哄的大郎玩物尚志不问正事,我这个妻一心为他好,反倒成了恶人。”
能让李氏这样气愤的人,除了俞氏不做他想。
李氏刚成婚时也对俞氏不屑一顾,她并不觉得自己横插了别人的婚事。
即便俞氏婚约在前,李氏也才是正经大房嫡妻,长幼有序,李氏理所应当觉得自己要处处领先。
然而许多事情不是长辈给体面就能办到的,虞文竣对曾经的大嫂实在没什么想法,成婚后虽然顶着夫妻名分,可是他大部分时间都自己睡。
李氏端着长媳的架子,也不肯去找虞文竣,等三个月后俞氏进门,李氏见虞文竣一反常态,日日宿在二房,这才慌了。
虞老君向着李氏,大房长辈也向着李氏,二房虞二媪早就活成一个佛祖,仅凭虞文竣和俞氏两个晚辈,怎么能拗得过长辈。
虞老君光是一顶孝道的帽子压下来,俞氏就没法说话了。
虞老君借口让俞氏侍疾,晚间留俞氏下来守夜,夜里又是咳嗽又是煎药,几乎一夜都不能消停。
俞氏凡事不假丫鬟之手,就这样都要被老君挑刺,没几天下来,虞老君面色红润,俞氏倒先熬倒了。
这些陈年旧事已经过去了许久,如今当事人俞氏都已经病逝四年,按道理再大的恩怨也该尘归尘土归土了。
李氏当初终于盼到俞氏死讯的时候不知道有多高兴,可是她以及大房的长辈,实在没想到虞文竣竟然被惹怒,顶着压力给俞氏守了一年妻丧,然后就不声不响,宁愿和家族撕破脸也要到外地去。
李氏暗暗期盼了许久,结果虞文竣的动作像是一巴掌扇在她脸上,打得她脸面全无。
上至世家下至奴仆都知道虞文竣对李氏不耐烦至如此地步,宁愿自毁前程去荒僻下郡,也不愿意多看李氏一眼。
李氏这四年看谁都觉得像是在嘲讽她,她的脾气也越喜怒无常,动不动怨天尤人,可是等现在知道了虞文竣的消息,李氏依然是欢喜大于埋怨。
虞老君虽然总说虞文竣不务正业,可是不得不承认,虞文竣身姿挺拔面容俊美,又精通书画音律,举手投足都是名士风范,比那些擦粉描眉故作姿态的世家子弟高了不知几条街。
李氏虽然摆着长嫂的架子,但是内心里依然十分期盼着虞文竣来大房,要不然,当年她也不至于那样针对俞氏。
虞清雅从李氏话语里听出浓浓的幽怨,她冷不丁就想起前世自己嫁人后的情景。
她们母女性情相似,长大后连命运也相像,虞清雅上辈子嫁人后,明明并不是李氏这种兼祧两房的境况,但依然日复一日地独守空闺。
睁着眼睛看天明是什么样的感觉呢那是将你的心泡在酸水里,使劲揉搓,前半夜期待着他不期而来,等后半夜心渐渐绝望,就忍不住想他现在在哪里,在什么人的床上,在和另一个女人做什么。
虞清雅太明白这样的感受了,她看着眼前的李氏,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阿娘,你也别太在意了,他薄情寡义,你就是做再多他也看不见,何苦呢有这些时间,你多去老君那里说说话,不比苦守着他强千倍万倍”
李氏点头,但是她眼神飘忽,显然是没听到心里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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