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帐篷里,空气中尚还弥漫着一股子唐灼灼早间才叫人去采了来的野花香气,素淡的香味中又夹杂着一股子极淡的血腥味。
里头乌压压地跪了一地的人,太医战战兢兢地把脉,一丝一毫也不敢大意,初冬的天,后背都湿了一大片。
霍裘胸前湿濡一片,那是她嘴角溢出的血,方才在外头吹了些风,他只觉得越吹脑子里越胀痛,可瞧着她躺在床榻上了无生气的模样,他胸膛里涌动的暴戾搅动着心疼,险些叫他失了理智。
这是第二回了。
从那样高的马上摔下来,又被人压在了小腹上,唐灼灼那么小的一团,他往日里抱在怀中都千小心万小心的,她怎么受得住那样的疼
霍裘揉了揉眉心,明黄色的袖袍拂过眼角,片刻后一脚将身边的椅子踢翻,那再名贵不过的梨花木椅便分崩离析了。
帐子里的人都抖了抖身子。
那太医诊了再诊,待松开把脉的手时,面色已带上了十二分的凝重。
不知为何,霍裘眼皮突然狠狠跳动了几下。
这太医是太医院医术最高明的李太医,早早的就是霍裘一派的人了,此刻他抚了抚胡须,心里暗叹了一口气。
“皇后如何了”
霍裘负着双手,神色阴鸷得如同地府的阎王。
李太医隐晦地望了眼屋里跪着的人,也知人多眼杂这个词,于是斟酌一番,道“皇上,可否屏退左右”
霍裘一听这话,原就高高悬起的心蓦的一沉,他声音嘶哑得不像话,冲着下头的人挥手“都下去吧。”
于是这小小的帐篷里,除了里头正昏迷着的那位,就只剩下李太医和霍裘,一个站着面沉如水,一个跪着谨小慎微。
“皇上,娘娘从马上摔下,外表的擦伤倒不碍事,擦着药膏过不了多久便会好,也不至于留疤。”
霍裘面色这才缓和一些,只是还未等他稍微舒展眉心,就听李太医接着道“臣方才细细替娘娘把过脉,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
李太医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不敢去看年帝王的脸色,接着道“牧戈姑娘从马上摔落,正巧落在了娘娘的小腹处。”
说到这里,他咽了咽口水,干脆和盘托出,“娘娘身子本就偏虚,这么一来,就伤到了根源,日后”
“日后”
霍裘沉声喝“吞吞吐吐做什么,说”
李太医一咬牙,跪在地上磕了个头,道“娘娘日后恐难有孕啊”
这话一出,他不敢再抬头。
说是恐难有孕,实则日后能有孕的几率甚至可以忽略不计,若说这躺在里头的是别人也就罢了,可偏偏是这位主子。
那可是后宫之主啊
这样的消息一旦传扬开来,被有心的人加以利用,他甚至可以想象,不出十日的功夫,崇建帝的案头上摆着的折子就全是申请废后再立。
本就因皇上独爱长春宫的这位,又迟迟不肯添进新人,那些家中有适龄女子的旧臣新贵早就隐有怨言,如今这理由可不就是一场及时雨
甭管事情如何,单皇后无所出这一条,就已成了罪。
霍裘身子僵硬得不像话,分明觉得动下手指都困难,却硬生生将手中的茶盏碾成了碎末,温热的茶水流下来,淌到衣裳上,叫他浑身寒凉。
“这事可有办法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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