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裘神色晦暗不明,倏尔想起自己殿里那小东西,和关氏是一个性子,但凡有一点点事不乐意了,就往自己怀里一倒,揉着额心直道胸口疼。
十足活宝样儿。
透过乾清宫里燃着上好熏香,霍裘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沉吟片刻,握住了琼元帝有些颤手,沉声道“等姨母明日身子好些了,定会来瞧父皇。”
琼元帝摆了摆手,长叹一声,翻到里边闭了眼睛。
“你大病初愈,快回去歇着吧,别守在朕身边又沾了病气。”
夜里狭长宫道显得格外幽深,像是化为天幕上浩瀚星河里某一条,几盏灯火星星点点,如同一只只翻飞萤火虫,飞入了夏天深远梦里。
霍裘回东宫之后,在宜秋宫门前停了停,李德胜见主子爷犹豫不决,出声问“殿下,可是要留宿宜秋宫”
他负着双手不做声,宫女手中灯火点照着宜秋宫牌匾,三个大字格外分明,霍裘手里扳指转了一圈,又想起乾清宫里琼元帝提起姨母时脸上神情,片刻后摇头“宣寒算子。”
他在西江一月有余,手中大部分事皆是寒算子在跟进。
而唐灼灼从午间睡到天黑,在天上泛星子时候醒了过来,吃了几块奶糕后又觉着乏味,叫人搬了张罗汉榻到宜秋宫庭院里头,美名其曰乘凉。
微风褪去了白日里燥热,此刻留下,只剩下缠缠绕绕让人心醉柔和,唐灼灼惬意地轻叹一声,仰头望天上点点星子。
身后宫女拿了小扇替她驱蚊,安夏凑在她耳边轻轻问“娘娘,可要传膳”
早已过了传膳点,唐灼灼也不觉得饿,只是身子倦懒得很,她瞧着天色,心里想着霍裘当是不会来了,也就意兴阑珊地摇了摇头。
“没什么胃口,全撤下去吧。”
她微微摆手,声音如凉水沁沁,安夏见她自睡醒精神都不怎么好,不由得问“娘娘可是哪儿不舒服了可要奴婢去请太医”
唐灼灼更是摇头,小声抱怨道“请什么太医天天喝些苦药,全身都是一股子药味,难闻得很。”
安夏顿时闭了嘴,除了殿下,再没有旁人管住这位主子了。
唐灼灼闭目不言,片刻后问“给陛下治病是江涧西吗”
安夏和紫环面面相觑,后者斟酌着回“奴婢听着下头宫女们嘴碎时说起,正是请了神医到宫里。”
唐灼灼轻微颔,片刻后露出哭笑不得神色,道“明日将叶夫人请来喝茶。”
想来得知了这个消息而头疼也不止自己一个。
第二日一早,霍裘歇了一个时辰,起来时眼底还泛着微微血丝。
乾清宫守卫又多加了一些,霍裘去时候,正与言贵妃和霍启正面碰上。
他蓦皱起了眉,心底杀意骤起,李德胜不动声色将面色不善六皇子挡在一边,现在还不是双方撕破脸皮时候,更何况还是在帝王重病之时。
此乃大忌。
霍启再是不情愿,也张口做了做样子,叫了一声皇兄,霍裘面上顿生讥嘲之意。
霍启刚想开口,却被言贵妃用眼神制止住了,他到底是还是历练不足,显得更沉不住气,此时压了一肚子怒火。
王毅那个废物他冒着那样大风险,花费了难以想象金钱和时间,上上下下打点得滴水不漏了,现在不仅让霍裘活生生地站在他跟前了,甚至连人都不出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落到了霍裘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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